孔侃岂是以怨报德之徒?试问王大人,何处不能百炼,非置其于危难之中吗?令郎聪颖好学,文武兼修,难道王大人忍心让他在洛阳直面叛军吗?如今睿王殿下镇扬州,乃国之根基,更要聚英才,兴百业,恰是用人之时,且国之栋梁代代皆需,待我等百年之后,唯靠这年轻一辈支撑国祚,岂能白白毁于少年,真乃暴殄天物,浪费英才!”
王导见孔侃言辞激烈,也不便直接与他当堂吵起来,只得拱手道:“仅是一不成熟的提议而已,孔大人不必动肝火。若此法不合适,以孔大人之见,他二人又该如何赏赐?”
孔侃沉吟道:“眼下诸葛稷已是朝中官员,但监察御史乃临时之职,终非升迁之道。微臣认为殿下欲赏诸葛稷,不如依其能力授其将军府实职,赐田宅,加俸禄,如此一来便名正言顺进入江东士族之列,可长久为殿下所用。”
“该当如此,”司马睿点头肯定:“那就擢诸葛稷为扬州军都尉,如何?”
王导与顾荣闻言均面色愕然,殿上又一阵窃窃私语。
顾荣迟疑片刻,拱手道:“臣以为,此令欠妥。殿下对诸葛稷之隆恩无以复加,但此令相当于让诸葛稷有掌扬州军之权。扬州军乃我朝主力,不应交于经验匮乏的将领,望殿下三思。”
司马睿面色微变,抬眼望向王导:“王卿之见呢?”
王导恭敬道:“臣之见与顾常侍相同,臣以为,诸葛稷方入仕已至八品,足见殿下优厚,但扬州军都尉乃六品官员,对诸葛稷来说,不但起迁过快,且连跃两级,恐遭人非议,于他日后在朝中交往也是百害而无利。”
司马睿沉吟片刻,略略点头:“那以诸卿之见,任何职合适?”
众皆默然无语。
顾荣犹豫片刻,进言道:“臣有一提议,吴郡钱塘县令叶琚年事已高,多次请辞,奈何无适任之人。不如请诸葛御史转任钱塘县令,领正七品,加赐田宅。钱塘地处吴郡与会稽郡之交,更是内河入海之要地,不仅能为诸葛御史提供历练之机,更因其父母官之身份,更易于积累名望,为今后升迁打好基础。”
王导闻言略略点头道:“顾将军之见甚妙,臣附议。”又转向孔侃道:“孔大人觉得如何?”
孔侃虽心知此举将令诸葛稷远离将军府,离开司马睿的权力中心,但权衡利弊,也别无他法了,只得长揖道:“下官无异议。”
司马睿面上掠过一丝笑意,仍有些为难地道:“那便只好如此了。那诸卿认为,秦溪当如何赏赐?”
王导略一沉吟道:“此子在江湖上身份超然,更曾在秣陵重创官家军队,是个一切但凭己心的目无法纪之徒,难以控制,臣以为,殿下欲嘉赏,只赏其财物即可,不必召其为官。”
孔侃摇头道:“王大人不可听凭表面,微臣曾听姑爷提及,秦溪此子怀有一颗赤子之心,敏而好学,性格沉静,不仅武艺非凡,更对铸剑一术有精妙通透的理解,睿王殿下新得镜湖山庄,前伏波将军拒辞不任,不如,就让秦溪替朝廷执掌镜湖山庄,以其匠心见识和精湛技艺提升江东军士兵甲质量,更能让镜湖山庄江湖子弟归心朝廷,若临战事,秦溪身为朝官,可转任为将,一举多得。”
司马睿抚掌道:“孔卿此法甚妙!那就……”
“不可!”
一人厉声反驳,居然还是王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