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语气中微微有些激动:“那王又不是谷家的王,但家却是谷家的家!”
刘奶奶淡淡一笑:“你说的没错。”
“所以,您还想要求我为了这所谓大晋王朝而远离家乡,襄助稷公子?”
刘奶奶轻轻摇头:“不,并不是为了大晋王朝。”
秦溪面色微怔。
“我听稷儿说你遇了流寇,救了一家猎户。”
“那又如何?”
“若天下太平,何来流寇?”
秦溪哑口无言。
刘奶奶缓缓起身:“生逢乱世,于常人而言是极大的不幸,于英雄而言却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孩子,你当然可以心安理得地偏安一隅之地,但若战火席卷你的家乡,你或许会后悔,当初也许有那么一个机会能荡平四海,还天下一统,再无战火,让百姓安居乐业。”
“我……我算什么英雄,我只是个会一点铸剑的铁匠而已。”秦溪的目光低垂,在刘奶奶所说的大义面前,秦溪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渺小。
刘奶奶缓步走到秦溪身边,温暖的手掌轻轻搭在秦溪肩头:“相信自己,你的剑足以证明,你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好。”
秦溪望着浓重夜色下的浩瀚湖面,心潮如波浪般翻涌,许久后,终于长呼一口气,问道:“那,下一站去哪里?”
“这个,等明天稷儿醒了,你去问他好了。”刘奶奶轻轻地撂下这么一句,缓步向自己屋中走去。
不多时,偌大的一艘船上,似只剩下秦溪一个人。
秦溪没有睡意,在最高一层的甲板上仰面躺下,如同躺在马车车顶上一般,喃喃道:“所以,你想怎么救这个乱世?”
然而天明之时,诸葛稷却没有现身。
诸葛稷的房门紧闭着,庞姐姐的房门紧闭着,连刘奶奶也未曾出户。
这艘大船还是与往日一般侍者如梭,浆洗的浆洗,送膳的送膳,秦溪在甲板上溜达一上午,又在房中待到下午,忽然觉着有些无聊,便又到最高一层凭栏四望。
码头上人来人往,许多船只靠岸离岸,无家可归的流民缩在檐下阴影中。当上巳的欢愉不复,满目皆是沧桑。秦溪就这么随意看着,又好似想看到些什么,然而直到绯红的太阳已触到湖面,那一抹颜色还未曾出现。
不远处,又一艘大船启航,秦溪随意地望去,却忽然见到一个清瘦的身影似遥遥地向自己挥手。
斜阳下,那绝美的脸庞看的分明。
是她,只是换了身白衣,难怪未曾见到鲜艳的红。
秦溪的心剧烈跳动着,踮起脚尖也拼命地挥手。
原来两船相隔的如此近,偏偏在离去时才看见,若是早就知道!
早知道,又能如何。
风中似飘来清亮的声音:“勿忘誓言!”
秦溪想呼喊,一句话却卡在喉咙里。
若她也是处心积虑地接近,又该如何?
当纯粹的情愫不再纯粹,秦溪竟难以自处。
那艘船驶入脉脉斜晖之中,那个身影也已模糊不见。
“你想随她而去?”
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耳边响起,秦溪吓了一大跳,回身一看,正是诸葛稷。
“你这一天跑哪去了?”
诸葛稷苦笑,伸出两个手心。
满是尺痕。
“不提了。你眼光倒是不错,先前我还以为你看上了那猎户之女,若是那样,我倒要笑话你了。”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我娘亲曾说过,心意相通的人不在乎门第之差。”
“说的没错,但门第之差却决定了观念是否相同,就好比你,和她。”诸葛稷指着已成一个小点的船影:“确实有一定可能,但前提是她爹会不会将她当做筹码嫁了。”
秦溪闻言一愣:“这话怎么说?”
“我留意到他兄妹二人的腰坠,那纹路是北方一个民族的王族徽记。”
“王族?!”秦溪有些吃惊。
“不错,如果我没记错,该是鲜卑族的一支,正如你本应姓谷,却偏说自己姓秦一般,他们兄妹自然也不姓容。”
“那……”
“复姓,慕容。”
“慕容……卿?”
“收起你脑子里萌发的某些感情吧,至少数年时间,你很难见到她了,除非你现在跳下去找个船飞快地追上去。”
秦溪看着那一点船影彻底消失,心里怅然若失,嘴角却有些笑意:“所以你也莫再演戏给我看了,想让我陪你去哪,直说吧。”
诸葛稷哈哈一笑:“沿江水顺流而下,直奔建邺!”半晌,又追了一句:“我哪里演戏了,我那是真情流露,谁说想建功立业之人,就不能放纵无羁了!”
两人互看一眼,皆哈哈大笑。
秦溪忽然道:“你的笛子呢?”
“怎么,你也善吹笛?”
“山野之音,听不听吧!”
“听!”
诸葛稷唤来一侍者:“去取我笛来!”
顿一顿又道:“我的琴也一并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