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乱石之巅。
春夜寒凉的风掠过湖面,吹动远处密林枝叶一阵沙沙响。那在密林中跌跌撞撞,往前摸索着的瘦削身影,溪哥儿只看一眼泪水就夺眶而出。
“娘亲!!”
溪哥儿飞快跃出乱石滩,脚不沾地地向那在风中左右摇晃的身影奔去。
“小溪儿!!”
娘亲远远听见呼唤,也趔趔趄趄奔来。溪哥儿一头扎入娘亲怀里,泣不成声。
“娘亲,我好想你!”
“娘亲也想你啊!”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溪哥儿泪眼朦胧地向娘亲身后看去,并无其他人:“只有你一人吗?”
“是啊,娘亲今日偶然听闻姬二叔说起,前些日子在湖上泛舟,好像远远地见着了你在这里,又看不大清楚,娘亲这就直接摸过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快让娘亲看看,几日不见,我们家小溪儿壮实了啊!”
“嗯嗯!娘亲,小溪儿没事,小溪儿要造属于自己的神兵利器,与黑龙斗!”
“这……”未及娘亲脸色微变,野老皂袍猎猎,已站在溪哥儿身后。
娘亲立即欲下跪行礼,却被野老一把拉住。
“秦氏不必多礼,想来也是老夫擅留令公子,有悖于伦常相亲。”
“玄机老人说哪儿的话,犬子得罪神明,命在旦夕,幸得您老指教,感激不尽。”
娘亲正欲再拜,却又被野老拉住:“先前老夫也与谷家家主说过,一人做事一人担,祸福相依。老夫也只是教给令公子自保的能力,至于最终如何,还得看个人造化,秦氏就无须多礼了。你们母子二人安心说说话罢,老夫喝口闲酒去。”
野老甩开步子走入夜色,远远地撂了句:“此间事切莫与旁人说起,莫误了令公子修习……”
娘亲怔怔地看着野老远去的背影,衣摆却被溪哥儿轻轻拉了拉:“娘亲……”
娘亲蹲下身子,仔细看着溪哥儿满是尘灰的稚嫩脸庞,泪如雨下:“小溪儿,你受苦了啊!”
“娘亲,小溪儿不苦,野老说这里是我们谷家先祖铸剑的地方,小溪儿在这里铸剑,定能获得先祖的庇佑,保护自己和妹妹安全,不会有事的!”
“好孩子!”娘亲将溪哥儿搂入怀里,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处说起。
“吼!”远远地,湖面上忽有巨响传来,似巨兽咆哮,娘亲一惊,立即起身将溪哥儿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夜色中的湖面。
“没事的娘亲,”溪哥儿拉拉娘亲的手:“这几日夜里经常听见,野老说可能就是那条黑龙,还让我暂时不用担心,说黑龙是上古异兽,一眠百年,一般在月圆之日苏醒,这吼声只是它苏醒的前兆,是鼾声而已。”
娘亲闻言却愈加心惊肉跳,念及自家孩儿要与如此凶兽殊死相搏,心如刀绞:“小溪儿,你一定要与它斗吗?你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躲起来?也许……也许那凶兽找不着你,就放弃了呢?”
溪哥儿闻言面色一凛:“娘亲,爹爹常说男子汉大丈夫要尽全力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小溪儿要是躲起来,岂不是成了贪生怕死的大乌龟?娘亲放心好啦,野老教小溪儿铸神兵利器,一定能让那黑龙乖乖逃走!”
夜风骤起,撩着娘亲的青丝与衣摆。娘亲看着一脸坚毅的溪哥儿,忽然感觉自己儿子成长得太快,快到这就已经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娘亲的眼中映满了溪哥儿的样子,忽然伸手解下自己脖颈上吊坠,套在溪哥儿脖子上,细心收紧扎好。
“娘亲,这是……?”溪哥儿低下头摸着吊坠,是一枚表面光滑的圆环。
“这是能保佑你平安无事的东西,小溪儿乖,一定要时时戴着!”
“嗯好的!谢谢娘亲,等小溪儿斗败了那黑龙再还给您!”
“好,娘亲等着!小溪儿真乖!快回去吧,别让玄机老人久等了。记住要用心修习,切莫贪玩啊。”
“嗯嗯,小溪儿会努力的!”
娘亲目送溪哥儿奔向嶙峋的乱石滩,怅然若失,直到溪哥儿的身影隐没在石堆后,娘亲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去。
乱石之巅,溪哥儿静静立着,远远地望着娘亲远去的背影,泪水随夜风而逝。
“野老,野老。”溪哥儿突然轻声唤道。
“嗯?”野老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溪哥儿身边。
“可不可以,请求您,跟着娘亲?这段回家的路太黑太长,我怕娘亲害怕,也怕她遇到危险……”
“哈哈哈!”野老爆发出一阵爽朗地大笑:“好好好,没问题,这个忙老头子必须要帮!你放心好了。”
如一阵夜风扫过,皂袍飘出老远,隐没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