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典韦身上,所用的称呼一改更显亲近之意。
窦珍抬起头来,只见君侯夫人面上是一派诚意,且待人接物更无半点盛气凌人,不由心中暗道这才是晋阳肖家这般世家夫人的气度,不说那些自以为是的所谓亲戚,便是父亲当日结交那些官员的内人也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那声珍儿一唤,自己就更想将心中之事与她诉说。
“夫人说的是,婚姻大事自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又有门当户对之说,典将军名满天下身居高位,民女不过一草民哪里高攀得上?”再看看郑莹面上鼓励的笑容,窦珍便鼓起勇气言道,其父窦宪当年虽然穷困潦倒,但始终一份骨气与气节不失,她也绝不愿被那些亲戚所摆布。
“好,是个有志气的姑娘,令尊当年能被朝廷用为官学之中,足见学问精深,纵然窘迫亦不改其志,是为贫贱不能移也,珍儿你是书香门第,并非普通人家,又何来高攀一说?既要成亲日后便是夫妻一体又何分彼此?令尊想必亦心存讨贼之志,此处与君侯,与典韦将军岂不是志同道合?”郑莹闻言赞了一句,复又柔声言道,窦珍心间也是自有一份傲气在的。
如今至少在并幽二州,谁又不知冠军侯家有贤妻?设若肖毅是所有男儿立志成为的男子,那郑莹也是很多女子心中效法的对象。这番话要换做别人说未必就能有很大效果,但出自肖夫人口中却令窦珍心服口服。尤其是那一句志同道合,在她看来典韦日后若能助冠军侯讨贼成功,父亲必定含笑九泉之下,却也算自己为亡父尽的一份最大的孝道了。
肖毅一边静静观瞧,其实他心中对郑莹这份做法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但前提是用后世的观点去看,现在可是汉末,这番话放在此时就像后世追求婚姻自由一样天经地义!再想想窦珍若是跟了典韦,也比未知的未来要好的太多,公义天性纯良,至少不会亏待窦珍,以后日久生情也未必可知,汉末太多这样的情景了,细想一下他和郑莹不也正在此列吗?
“夫人说的是,珍儿,珍儿听凭夫人吩咐便是。”沉吟良久之后,窦珍终于低下臻首轻声言道,这句话说到最后已然细不可闻。
郑莹听了是微笑颔首,窦氏则是喜形于色,便是曹媒官也深深松了一口气,方才冠军侯便有言既往不咎,而能为典韦将军成其好事也是他的名声,只是日后还要谨言慎行,万万不可再犯相同的过错。
“窦夫人,既然如此不若请典将军来和珍儿照个面,你我再慢慢商议其后之事,原本该要等上一段时日,但如今天下不定,典将军还要为国效力,此事便要从速了。”拍了拍窦珍的肩头,郑莹便是正色对窦氏言道,肖毅典韦情如兄弟不假,但也有上下之分,身为主母郑莹为此事是恰当的。
“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是,奴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夫人安排一定妥当。”窦氏闻言连声道,心中更是乐开了花,郑莹此言一出,此事等若板上钉钉,想想日后自己竟然能成冠军侯的长辈,简直是如在梦中。
“哎,如此大事当要两家商量,夫人你也不用客气。”郑莹一言便让丫鬟请典韦进屋,以她对恶来的了解他见了真人应该只会更喜。
这边公义听了传话也自进屋,果然不出郑莹所料,他对自己一眼看中之人就不会更改,见了窦珍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看那神情亦是极为满意的。至于后者见了典韦威风凛凛气度不凡的样子却是害羞起来,小儿女之状尽显无疑,看得肖毅也是微笑不已,总算还是典韦自己看中的。
“典大哥,今日可将文定之物交给窦小姐了。”郑莹一笑言道,能为丈夫最亲近的大将完成大事她心头也有满足之感,尤其二人还都是中意。
“哦,窦小姐,韦是个苦出身,自幼父母双亡,只留下了三枚铜钱,平素带在身边从未有过分离,今就交于小姐做个文定。”典韦闻言便从颈上取下了那个以红绳绑扎的囊袋,内中正是当年其母留下的三枚制钱,这对他而言是最为贵重之物了,在车上肖毅便觉得此物亦最有意义。
典韦双手呈递到窦珍面前,后者听他说的动情眼眶也是红了起来,没想到这铁打一般的汉子却也不乏温情的一面,他一片孝心,又与冠军侯为兄弟,这人品当然是极佳了。当下也是双手接过极为认真的言道:“将军放心,珍自今日起也当与之同存,不负将军所托。”
这一番话说完,窦珍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是快步回到后堂去了,众人也不催促,不片刻功夫她已然回转,手中则拿着一个极为精致的香囊,上面绣着花卉禽鸟,看上去亦是手工不俗。这回倒是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只是往典韦大手之中一放,随即到了窦氏身侧便是垂手不语。
郑莹见了看了身边丫鬟菱玉一眼,后者立刻从一木盒之中取出一本书卷,放在托盘之上珍而重之的交到了夫人手中,郑莹亲自捧着书卷到了窦氏面前:“门外都是一些衣料金银及饰品脂粉,是给家中和窦小姐用度的,此乃家尊手书易经之一卷,特与夫人当做聘礼!”
窦氏闻言便要接过,想了一想还是将双手又擦了一遍方才接过,她知道凭晋阳肖家的气魄郑莹虽是轻描淡写但那些衣料金银定是华美丰厚。但最贵重的还是这卷经书,当年也听丈夫说过,当世若论书法,便是肖公及卢中郎并称双绝,读书人倘若能得一副便爱若奇宝珍若生命,肖夫人口中言及家尊,又是这般慎重,这幅手书自然就是出自肖公的手笔了。
冠军侯夫妇能为典韦之事专程来家中一趟,足见传言不假,而肖公居然也有手书,典将军的面子当真天大,有了这个女婿,自己和女儿的余生还用得着发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