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几缕秀发洒下,却也不曾遮蔽住帽遮下面的那张精致的面庞。或许是流血过多的原因,此人脸色已经煞白,反而映衬着头顶那支乌木发簪上的红宝石越发妖艳。
这只发簪出现的同时,黑衣人身旁像是凭空出现一样,多出了一袭青衣。岁月在他的身上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两鬓的白发还是暴露出他早已不再年轻。
“手留下,可以滚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黑衣人脸庞的那袭青衫,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的话语,却清晰无比的传到锦衣公子的耳边。
“我父亲可是…”刚刚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恐惧,当亲耳听到凶名在外的那个男人的话,此时锦衣公子小腿都不由的颤抖,急忙像以往一样抬出自己父亲的名头,想要逢凶化吉。
“不愿意吗?还是需要我亲自动手,替你把手留下!”青衣不耐烦的打断锦衣公子的回答。虽然话是询问,可是答案显然已经明了。
一缕微风卷起一捧细沙看似缓慢,实则去如疾风直奔锦衣公子而去。
此时锦衣公子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全身被气机锁定无法移动分毫,额头的冷汗不自觉的顺着脸庞向下滴落。想要开口求救,却发现现在的他竟然连张口都已经不能。
“哈!盾”只是些许零散溢出的气机,就让一旁的张副将不得不用尽全身气力,大喝一声才能将其震散。身下的良驹却根本承受不住,四蹄一软跪了下来。
张副将挡到锦衣公子身前,双臂护臂灵韵幻化成花纹古朴的盾牌置于身前。他很清楚就自己的斤两,如何能阻挡住那个男人。这是明知必死,也不得不为之啊!
一则军中军法森严,更多的却还是,就以死来报老将军的伯乐之恩吧。自己不过一介草莽,蒙将军不弃,将自己收于麾下,即便身后这小王八蛋,平常自己也常盼他不得好死,只是此时此刻,明知道不过螳臂当车,也不得不报着侥幸一试。
这一缕小风沙,眼瞅着,就要触碰到张副将灵韵幻化的古盾之时,突然就如同被一张透明薄膜吸附一般,硬生生停在他眼前。
手握九节鞭的老者皱了皱眉,看向青衣询问道:“少爷,术士?”
他倒不是担心青衣不是对手,只是术士有名的难缠难杀,提鞭就要杀上前去。
“嗯!既然手不想留,那就连头一起留下吧!就算现在蛮王来了,都不好使了!我说的!”
前面那一声“嗯”就算对老者回答了。中原大陆分分合合,如今正是南北两国对峙,南梁北燕。北燕虽已统一大小部落,也有数百年,早已汉化,效仿南梁,耕读农桑。但在传承有序的南梁面前,依然是蛮夷一般。
而口中所说的蛮王,正是目前北燕武力最高的人,只是他却不是燕王,而是镇北王耶律苏赫,前燕王一母同胎的亲弟,现任燕王的亲叔叔。
话说回来,那一缕风沙被牢牢束缚在那层隐藏的薄膜之上。就在青衣话音刚落之时,地面砂石无风而动,卷起一条丝线,这条丝线如同剪刀一样自下而上,隐约间听到咔擦的撕裂之声,那层薄膜屏障,就凭空撕裂开来。
砂石就势汇集一起,重新化为一只羽箭,直奔锦衣公子的项上人头。原本以为逃过一劫的张副将刚刚略微松懈的气机重新一凝,只是这支沙箭如同有灵一般在他身前一分二。仅仅是这边缘的擦身而过,张副将却早已鼻尖冒汗。同时双臂的护臂开始咔咔做响,丝丝裂缝已然出现,面前的古盾幻影,轰的一声消散开来。
双臂之上的护臂终于承受不住也一并碎裂开来。只是这些对于砂石来说,连丝毫阻泄都不曾。直接在锦衣公子身前,汇成一线穿颈而过,那颗带着他那满含不甘与不信的表情的头颅,缓缓跌落下来。
失去头颅的身体一软,也跟着跌落于马下。锦衣公子哥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冀州节度使的公子,不夸张的说在一州之内可以生杀予夺,竟然就在这偏远的鸟不拉屎的地方丢了性命。
只是那些风沙虽然已经如愿的带走了公子的项上人头,却并没有停下,反而直奔队伍之后。啪、啪、啪,三声声响,几乎同时想起。
与此同时,三团黑雾也依次腾空而起。只是最远之雾,已经与队伍之间的间隔,竟然已达数十米之远。黑雾消散,那些砂石也一同消散于天地之间。
而此时远在百里之外的一间厅堂之内,一身白衣的海日古口吐鲜血。内堂之内一盏看不出年月的三足香炉,先是三足根根断裂,紧接着炉身就化为灰烬。一缕墨黑色的灵韵像是受损极重,萎靡的穿过堂门落进了海日古胸口之中。
在他的胸口之上竟然嵌着一颗黝黑的石头,随着灵韵浸入之后,仿佛活了一般,黝黑的石头之上,缓缓的开出一条缝隙,如同石头上凭空出现一只眼睛。
“先生情况如何?”一旁将军打扮的人,看到此情景焦急的问道。
“哎!这具分身已然消散,只是公主还是进了万家寨,柳呈麟还是出手了,乌哈死了!”
“他岂敢,众将听令!”乌兰巴日抬起手臂,厅堂之内众心腹正要起身抱拳,就见海日古摁下他的手。于是他挥了挥另一只手,一众人等退出了厅堂。
这时海日古才说道:“确定修为九品巅峰,仅仅用了一丝气机就将我三足烟炉震碎。所以现在这就已经不是我们能参与下去的,武侯自会安排,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这里的情况,我自会向武侯说明。”海日古虚弱的说道。
“那!先生好生修养,武侯那边就有劳先生。”乌兰巴日退出厅堂,只是转身之后,刚刚眼中那唯唯诺诺的神情,早已消失无踪,一丝狠辣藏在眼底。
‘妈了巴哈,儿子死了就死了,老子就是儿子多’。这时一名婢女走了过来,乌兰巴日收敛心神吩咐道:“快去把最好的丹参灵药给海日古先生送过去。”这才转身走出小院。
视线回到万家寨这边,四周寂静无声,三千甲士无声的注视着那袭青衣。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都算不上一招,只是一挥手就将平常高高在上的世子斩落马下。
死了,就这么死了,所以人大脑都是一片空白,只能转而看向自己的长官,此时的张副将也是刚刚经历死里逃生,喉咙已经干哑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要抬手去示意大家,又发现仅仅一个抬手动作,对于此时的他来说,也是无能为力。
护臂之上布满裂纹,而自己的双臂也正止不住的颤抖,只能用眼神示意大家撤退,三千甲士就这样默默无声的后撤,直至消失于视野之外。
作为现场焦点的那那袭青衣,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只是温柔的摘下黑衣人头上的乌木发簪,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生怕错过任何细节。即便这枚发簪,他曾在手中把玩无数次。因为这枚正是他亲手所做的发簪。
青衣终于仔细的看完发簪,又将视线落到黑衣人的脸上,依稀与记忆中的影子有那么一些的重合,虽然年轻,只是对比起来,还是‘她’,更温柔也更倔强一些。
“少爷?”虽然这身青衣已是壮年,奈何老人还是改变不了对他称呼。这个他看着长大的人,四十年前的少爷,四十年后依然是少爷。
青衣男子收回思绪,嗯了一声,抱起眼前的黑衣女子,消失于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