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着摇曳的蜡黄光,乍明乍暗地,我们的影子打在墙上晃晃忽忽,一扬一扬的像煞幽灵。
天气酷寒,大抵只有摄氏零下三十来度。我从柜子里拿来火炉,放上木炭,点燃火光,熊熊的照暖了这片小空间。我们脱下披着雪水的羽绒大衣,扬了几下便双手张起在炉火边烘焙起来。
肯尼斯就这样把大衣铺放在火炉旁,拿出那半截地图,摊开在松木桌子上,以手灯的光线探究着。我走到他身旁,看着他以手指比照着距离,然而碍于地图并不完整,他量度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什么来的?」我指着那几个像是脚印的符号问道。
「一定是藏尸地点的标距,以脚印的步数做记录,脚印的尽处便是尸体掩埋所在。」
「可是现在,我们也只有这半张地图呢……」
「脚印在小屋门前往下一点就没有了。」
「可不是嘛。」
「没办法,也只好硬来了。等一会我们就到那里去看看,沿着地图上的脚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挖,总会挖到的。」
「这……也不知要花上多少时间,用上多少力气了……」
「没办法,如今这是唯一的出路。」
「也只有这么办了,我相信你,肯尼斯。」
「嗯。」
「对了,有一个问题,我真的好想问你。」
「你问吧。」
「你一看见它,就认定它是埋藏尸体的地图,为什么呢?」
「直觉。」他话语间流露出迷惘的眼神,心神又在不着边际地悠然神往起来。在酒店里,我的同伴一直防范着凶手,常处于紧张状态,此刻站在外面的世界,暂时摆脱烦恼的纠缠,他看上去轻松了不少,随之而来抒发出他的个性。这个时候的他,才能算是真正的他,冷静机智,碧绿湖水般的双眼仍是那么明厉,湖面平静如镜惟深不见底。大概只有和最信任的人在一起,他才自然而然地表现出真我的个性来吧。
我没有追问下去,因为,我相信他的智慧。
「直觉吗?肯尼斯,你的直觉感应一向厉害,好象任何事也逃不过你的法眼。」
「这东西每个人都有,你也有。」
「我吗?我想不可能吧……」
「你还是老实得可爱呀施明。你有的,从你的画里,我就能看得出来,你的是艺术家的直觉,你的是一种艺术家的眼光。」
「别跟我开玩笑了。」
「才不是,你也明白艺术是骗不了人的嘛。它,可以冲破任何阻隔,直接进入欣赏者的内心,触动着人的感觉、人的灵魂。身为画家的你,感情丰富不用说,感觉也特别的敏锐。你说,我是在说笑吗?」
「你别来了,我不一样嘛。你看你,好象可以未卜先知,连未发生的事都可以感应得到。」
「我的只不过是对离奇事件特别敏感。──你有的,只是还没发挥出来而已,也许,到了紧张关头,它就发挥出来了,像生死一瞬间……又或者,你会对某一样东西,或者某一个人,感应力特别强,比方说,你心爱的人,你跟她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和肯尼斯坐在炉火旁,开始侃侃谈论着直觉和感应的问题,谈着谈着,已忘却了外面飒飒的寒风,忘却我们还处身于血腥的杀人案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