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眸色一凛:“殿内有蛊虫,若是蔓延出来,京城的几十万百姓就完了!你们没有父母兄弟,没有妻子儿女吗?”
“末将请顾帅三思!”陈玄礼半跪着向顾沅提醒道,“焚烧宫苑,按照大昭律法那是死罪,末将万不敢从命!”
这时,一边的沈芷兮发话了:“今日放火烧寿皇殿一事,本宫一力承担!宫殿烧了还能重建,可是人命关天,若是瘟疫当真蔓延开来,你们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陈玄礼见长公主都同意放火烧了寿皇殿,抬眼望着殿内的一片血红色,终于下定决心:“点火!”
陆燃在这时也带着锦衣卫赶来,“临熙,没事吧?”
顾沅摇头道:“我倒是没事,这点小伎俩伤不了我,但若是让瘟疫蔓延开来,整座燕都城的百姓都会因此受难。”
陆燃点头道:“莫说你和殿下了,我接到陈玄礼的消息时都有些惊诧。景山也是御花园的一部分,刺客能潜入景山,也能潜入皇宫,御林军那帮酒囊饭袋是干什么吃的?”
沈芷兮解释道:“与陈玄礼没有多大关系,寿皇殿本就是玄武镇城,如果四座镇城当真能相通,那刺客能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了。”
“那还放火烧寿皇殿?”陆燃不解道,“若是破坏风水怎么办?”
顾沅奇道:“你怎么也信这东西了?不过你放心,不需要过多的火,蛊虫遇火就着,一点燃就连带着一大群,应该不会对大殿本身造成什么损毁。”
“你确定?”陆燃将信将疑道。
“要不然我会让陈玄礼放火?”顾沅笑道,“你且放宽心,便是大殿烧毁了,重建也不需要大费周章,但如果瘟疫蔓延,那就不是重建这么简单的事了。”
“里边还有人吗?”陆燃问。
“有倒是有,不过他死不了。”顾沅笑笑,“昔汉代淮南王,不死不灭一千年,你可知道说的是谁?”
陆燃摇头道:“你说句人话。”
“淮南王是刘安,现在殿内那个操纵蛊虫想要毁了燕都的,是淮南王的转世,宁封子。”
一刻钟后,烈火迅速熄灭。
果然如顾沅所料,殿内只有一些木质器具被烧毁,门窗皆毁坏,蛊虫则化为灰烬,宁封子不知所踪。
但顾沅有种直觉,宁封子没死。
与此同时,易水别院。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不准动长公主殿下?我有没有说过?”唐修瑾抬袖将茶盏掀翻,滚烫的茶水泼洒一地,“宁封子,你别逼我动手!你敢再动她,我必定杀尽你血脉亲朋,说到做到!”
宁封子冷声道:“唐修瑾,我算是看错你了,你平日里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你以为你算什么君子吗?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你岂能独善其身?呵……耶律楚材果然没看错你,你不过是个沽名钓誉妇人之仁的伪君子罢了!”
唐修瑾眸色中透着狠厉,“宁封子,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宁封子冷笑:“有本事你今天就杀了我!来啊!”
唐修瑾一怔。
胡太妃说得不错。
他们都杀不了宁封子。
片刻后,他颓然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事已至此,宁封子也不再掩饰:“公主不死,你的心就定不下来,咱们就还有退路。公主一死,咱们只能背水一战,事成之后或可登临大位,执掌朝纲!这天下本来就是大争之世,他沈家争得,你唐家也争得!”
唐修瑾自嘲笑笑:“你自己不也说是或可登临大位?你不是能预知天命吗?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叫‘或可’?若是此计不成,你难道要拉着我唐家上下一百余人给你陪葬?”
“唐家现在难道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吗?”宁封子提醒道,“崔显纯三朝老臣,一样惨死在诏狱里,而今你觉得咱们两人,胡太妃,沈峻,甚至是你的老师谢镇和他身后的陈郡谢家,就不会重蹈清河崔家的覆辙吗?”
唐修瑾沉默了。
宁封子所说也有些道理。
走上了这条路,谁又能回头?
良久,他转向宁封子,缓声道:“可以动手了。”
隔日,内阁首辅徐玠在连上了七封奏疏后以首辅大臣、建极殿大学士、太傅的职衔致仕。
他不致仕也没有办法,长公主和小皇帝锐意改革,这个时代已经用不到他了。
而且,谢镇手上捏着他侵地的短,他如果不从首辅的位子上退下来,将来可就无法全身而退了。
徐玠致仕,谢镇顺位执掌内阁军政大权。
不过徐玠在致仕前还留了一手,将顾沅提拔进了内阁。
谢镇也针锋相对,将唐修瑾一路保举进内阁,授职内阁中书、御前行走。
至此,浙党和东林党的矛盾已经完全公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