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沈瑛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一句安慰又怎么能抚平时间的创伤。
沈芷兮紧咬着薄唇,泪眼朦胧地扑进顾沅的怀中:“我知道人死如灯灭,便是我亲手杀了沈瑛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父皇……父皇也回不来了……”
顾沅心口就如同被人扎了一刀,生生的疼。
兄弟阋墙的结局他不止一次设想过,但等到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他还是会感到心疼。
那是她最需要别人关心的时候。
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独自承受下父母双亡的苦痛,还要担起一座岌岌可危的江山。
可她硬是咬紧牙关一个人稳住了当时已是风雨飘摇的大昭,但可悲的是,风雨过后,没有人站出来感谢那个挑起大梁的人。
反而都在怨她没有修补好朽烂的门窗。
若是他早些认识她,她心里会好受些,至少还有个念想。
可他当初不在啊。
“殿下,哭出来,会好受些。”顾沅轻声道,“心里有事莫要再藏着掖着自己扛过去,我……我会心疼的……”
沈芷兮抬起雾蒙蒙的双眸,怔怔地凝望着他。
“因为我喜欢你。”
不知怎么,一句话就让她已经压下去的泪意再度翻涌上来。
她很少哭得这么失态。
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好纷乱的思绪。
其实她来这里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的,不想却卷入了这场纷扰。
她擦了擦泪水,看向顾沅的眼神中多了一缕柔情:“阿沅,其实……我今天跟你回来是有正事的。”
“嗯?”
“我有点礼物……想送给你。”
说着,沈芷兮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放到他手上,“我自己做的,好看吗?”
顾沅修长的指尖轻抚过丝线的花纹,不由得安心许多。
荷包上面对面绣着两个篆书。
一个“沅”字,一个“芷”字。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顾沅抬手替她理理被初夏夜风吹散的鬓发:“好看,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这个还好看的荷包。”
“为了给你这个惊喜,我可是先后拜了两位师父呢。”沈芷兮嫣然一笑,“阿沅,你学富五车,见多识广,可知这小小荷包,又寄托了多少不曾宣之于口的情愫?”
“玲珑骰子安红豆,殿下可还记得下一句是什么?”顾沅笑意温柔道。
沈芷兮苦笑。
入骨相思,她又如何不知。
在她以元长歌身份活着的那些年,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想着抛下一切直接去北魏找他算了。
但她不能。
她是南梁太子萧规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她一走了之不要紧,可她的宗族怎么办?她的国家又怎么办?
她只能在梦中见见他,甚至梦里相见,亦是奢望。
曾几何时,她天真地以为,世间安得双全法。
只要她做出抉择,他就不会死。
但她想错了,一些事并非她作出让步就能改变什么。
淮南王号称卦能通灵,算到温珩英年早逝,也没算到自己最终身死道消。
只是元长歌先前说过,淮南王现在可能还活着,而且就在她身边。
那个隐藏在幕后不死不灭一千年的淮南王,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