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外候着。”
“让他进来。”
顾沅迎着凛冽寒风进来的时候,沈芷兮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殿下的病好些了?”顾沅在她对面坐下。
沈芷兮“嗯”了一声,“下这么大的雪,你过来做什么。”
“去见了皇上,顺道来看看你。”顾沅将盏中清茶一饮而尽,“殿下你这自己跟自己下棋有意思吗?”
沈芷兮浅笑,“所以我在等一个与我对弈的人。”
顾沅微怔。
“本宫等你许久了。”
不是一年,不是十年,是她的一生。
顾沅笑笑,“我这不是来了吗,殿下莫不是忘了,还是我把你送回来的。”
“阿沅。”沈芷兮忽然道。
“殿下,怎么了?”
“我今日早些时候还听说你驳斥了几个主和派?”沈芷兮一双纤手不紧不慢地落子。
顾沅没有否认,“是。”
“陇西那边打成这样,现在想收手已经不可能了。”沈芷兮幽幽叹道,“河西走廊是关中的咽喉,无论如何我大昭都不能被人扼住这个命脉。”
“我在那儿安排了自己人,才放心回来的。”顾沅轻声道,“不过殿下说得是,祖宗疆土一寸不能丢。”
“所以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沈芷兮柔声笑笑,“只是朝中主和派占了上风,这几天参奏你的人将会接连不断,你自己多加小心。”
“殿下也是。”
——
燕都城外一处别院。
“如你所见,她没能死于朱纯臣和荆溪子之手。”唐修瑾徐徐饮尽一盏茶,“去了趟南疆,殿下倒是学聪明不少。”
对面那个带着半边面具的玄衣人摇头叹道:“也是她命大,我引她魂魄入太虚幻境才发现,她早就不是先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了。”
唐修瑾闻言一笑,“换了个人?”
“那倒不至于,她不信任我。”
“告诉璇玑阁,盯紧殿下,莫要让她再有什么闪失。”唐修瑾淡淡道,“你安置的那些铁浮屠也该撤了。”
“这是我成玦的事,与阁下没有关系。”玄衣人冷声道,“奉劝阁下莫要把手伸得太长。”
唐修瑾笑道:“别忘了你是谁的人。”
成玦针锋相对道:“昔年汉高祖位不过沛县亭长,最终起兵夺得秦朝天下,阁下莫非以为自己的驭人之术比他还要高明吗?”
唐修瑾只是微笑,并未言语。
霜杀百草时,会死人。
“今年只怕比贞元二十七年难过。”唐修瑾最后说,“燕都雪不尽,你我各自珍重。”
唐修瑾一语成谶。
燕都的风雪似乎长得无穷无尽,大雪连着下了三日,没有一点要停的迹象。
含章殿檐下,沈芷兮身着月白色襦裙,素白纤细的手从袖中探出,手心落了一点雪。
不过须臾,落雪便消融在她掌心。
轻轻悄悄,并无半点痕迹。
“殿下,漫天飞雪真的有那么好看吗?”一旁的茗清问道。
沈芷兮很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她前世在金陵待了三年,直到父皇弥留之际才奉诏回京。
江南是很少下雪的,每次见到雪她都激动得像只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而今她回到燕都赏雪,方知何为人间绝色。
忽然,司礼监何掌印急匆匆赶来,打破了这片难得的静谧。
“长公主,皇上要见您。”
沈芷兮忆起前世的遭遇,眼眸转了转。
也好,看看这个白眼狼现在咬不咬人。
思及此,她跟随何掌印进了含章殿。
元月天寒,殿内还烧着地龙,小皇帝和几个太监赤足踏在地板上打闹,甚至见到沈芷兮来了也没有想到正经事。
“阿衡。”
没有回答。
“沈衡!”她不由得提高了音调。
听到这声呵斥,沈衡才挥手打发了那些太监,规规矩矩道:“皇姐。”
“身为一国之君,成天不理朝政,在深宫里和太监玩捉迷藏像什么样子?”沈芷兮有些不悦。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沈衡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
沈芷兮叹了口气,“阿衡,父皇和母后都走了,皇姐只有你了,便是尽一份长姐应尽的责任,我也不能不管你。”
这句话似是捏住了小皇帝的死穴,沈衡倏地红了眼眶。
沈芷兮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气。
至少现在这只白眼狼还念着姐弟一场的情分,不会动她。
可往后就不知道了。
所以她必须在那个宿命般的时刻到来之前,拔掉白眼狼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