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指着他抚掌大笑,“没娘养的野草,今天死,明天埋!”
思及此,屏风后的成玦阴恻恻地笑道:“我若不得好死,也得溅你一脸血。”
成玦走了,室内重又归于一片寂静。
“殿下方才就已经察觉到他的存在了?”顾沅问。
沈芷兮点头道:“要不然我为什么让你别说了?”
顾沅笑笑,“长公主是怕听了鬼故事晚上睡不着觉吧?”
沈芷兮瞪了他一眼,“姓顾的,本宫不是被吓大的!”
顾沅漫不经心道:“知道了,你不是被鬼吓大的,是被人吓大的。”
“你给我闭嘴!”
半个月后。
风一更,雪一更。
茶马古道上,一乘马车顶风冒雪缓慢行进。
车厢很小,两人的身子几乎是紧贴着。
少年身上萦绕着淡淡的月麟香,令她有些怔怔出神。
“无功不受禄。”顾沅端坐在马车中,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旁边搁着一个手炉,“我啊,就是这破烂江山的一个裱糊匠,这些年来拆东墙补西墙,朝中依然有不少人费尽心思要把我推下万丈深渊,永世不得翻身。”
“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沈芷兮很认真地说。
“以沈家皇族的名义?”顾沅笑问,“皇上继位两年,根基不稳,长公主莫不是要把整个大昭的命脉系于我一身?”
沈芷兮说:“我能让你全身而退,前提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少年笑意浅淡,“殿下在赌我这一次会不会出手相助。”
沈芷兮见他看穿自己的意图,便也不再掩饰,“孤身面对荆溪子的时候,我也赌你会出手相助,那一次,我赌赢了。”
“殿下为何这么笃定我会救你?”顾沅眸中多了几分好奇。
“荆溪子与朱纯臣合谋想要置你于死地,箭在弦上,你也是不得不发。”
“殿下想要什么?”
沈芷兮眸色一凛,眼神中透着些许坚毅,“我要一个人的命,事情若成,本宫与你平分天下。”
顾沅则凝望着案几上缓缓飘出袅袅青烟的宣德炉,“殿下请讲。”
“你就不好奇朱纯臣为何要杀你吗?”沈芷兮纤手微动,车厢两边帘幕应声而落,“他已经坐到这个位子上了,还要同你争个高下吗?”
顾沅摇摇头,“若是让旁人坐在那个位子上,怕是也要起争权夺利之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心便是如此。”沈芷兮轻声道,“所以,顾大人,你信本宫吗?”
“臣自是相信殿下。”
恰在此时,车帘不知道又被哪个冒失鬼给挑起了。
沈芷兮刚想看看外边是谁,下一刻便被吓得面色苍白:“鬼啊!真的有鬼!”
向来镇定从容的顾沅亦脸色骤变,下意识将长公主护在身后。
那攀援在帘幕上的,分明是一具完全白骨化的尸骸!
顾沅反应很快,一剑斩向那具尸骸,却不想那家伙竟然空手接白刃,抵挡住了霜寒剑的攻势!
被顾沅护在身后的沈芷兮此刻也缓过神来,“这是苗疆常见的赶尸手法,有人在操纵这具尸骨。”
“如何破解?”
沈芷兮声音都在发颤,但头脑却一如既往地清醒,“先斩头颅,后断气机。”
此时马车已经失去控制,在黄泉路上渐行渐远,顾沅也管不了这许多,便按照沈芷兮的法子斩去尸骨的头颅,再迅速切断周遭诡异的气机。
尸骸失去外力支撑,立时就散了。
与此同时,马车摆脱了外物控制,很快稳了下来。
沈芷兮松了口气。
马车回到了正轨,两人的谈话也回到了正轨。
“方才那事,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沈芷兮问。
落洞,蛊毒,赶尸并称苗疆三奇,现在她已经见识过两个了。
思及此处,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顾沅勾唇一笑,“不是鬼做的吗?怎么,莫非殿下怕鬼?”
沈芷兮:“……”
换个话题。
“实不相瞒,我也有除掉朱纯臣的心思。”沈芷兮坦白。
顾沅微怔,“殿下此话怎讲?”
“他要杀我,我便杀他,这就是我的原则。”沈芷兮笑笑,“不过,你就没有怀疑过朱纯臣的动机吗?”
“身为朝廷命官,目无法度,没有圣旨就敢私下加害本宫和你这么个封疆大吏,他焉能不知这样做自己的后路就彻底断绝了吗?”
“殿下的意思是,他的背后还有人推波助澜,而且这人来头还不小?”顾沅推断道。
沈芷兮满意地点头,“你觉得,会是谁?”
“要真追查起来,内阁只怕都能叫掀个底朝天。”顾沅叹了口气,“这次的事多半是吏部的谢镇那个老头子干的。”
沈芷兮浅浅一笑,“你还挺上道的。”
前世唐修瑾便是被谢镇一手提拔上去的,顾沅猜得不错。
她又问,“你怎知谢阁老有可能参与此事?”
“内阁就那么几个人,杨老先生是我老师,首辅大人徐玠现在跟我绑在一条绳上,算来算去除了他,也没旁的人了。”顾沅冷静道。
沈芷兮试探道:“如此说来,本宫这一路遭遇数场刺杀也是谢阁老所为?”
顾沅点头道:“殿下还未言明那个让您恨之入骨的人究竟是谁。”
沈芷兮轻笑,“晋昌唐家当代家主,唐修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