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断丝路,搅扰西域,在边塞豪强薛仁杲及梁师都等人的引导下,时时深入内地,践踏稼禾,肆意虏掠,百姓为之困苦,军士为之疲弊。虽然我们向突厥人年年进贡,丝帛盐茶,源源不断,可如今突厥的处罗可汗却贪得无厌,唯利是图,不但奴役西域诸种,对我华族也颐指气使。此人没有信用,不讲情感,对于内地的割据势力,谁出的价高,他就出兵助谁。去冬以来,大有援助薛仁杲及梁师都南下关中,倾覆大唐之意!”
话未说完,殿内早有大臣颔首点头了,李世民弯腰再拜,起身说道:“父皇,诸位大人,如此看来,欲清宁关外必先经营西北,解除北忧之后才可出兵东征啊!”
说完这一番话后,李世民缓步回到自己的座中,只见诸臣若有所思,皆沉默不语,偌大一个两仪殿内,沉香缭绕,静如荒野。
……
近午的阳光从两仪殿的窗棂间射了进来,好似数把利刃斜插在殿内铺陈的金砖上,一时间刺得人睁不开眼。
片刻,从龙榻上传来李渊的声音,打破了大殿的沉寂:“对于秦王所见,众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工部尚书武士彟首先回答道:“陛下,秦王的分析鞭辟入里,微臣赞同!”
“‘欲清宁关外必先经西北’,讲得好,这的确是我大唐的当务之急啊!”户部尚书刘文静一边点头,一边说道。
太子李建成皱了皱眉头,搓着手掌说道:“秦王所说的道理,固然不错,然而与突厥交恶,沙场相见,我大唐似乎还不具备这个实力!”
“太子殿下说的没错,”齐王李元吉接过话来,“突厥骑兵来去如风,战力彪悍,当年陏炀帝举全国之力也未平息北患,在雁门关之围中还险些丢了性命!我们与突厥为敌,没有胜算!”
“我看呐……”尚书右仆射裴寂在座中摇头晃脑地说道,“对于突厥人还是以和为贵,咱们继续纳贡,能维持一天就维持一天吧!”
这时,霍国公柴绍坐不住了,大声说道:“对于突厥人,目前咱们实力不济,需要暂时忍耐。但是,对于在突厥人面前奴颜婢膝的薛仁杲、梁师都之辈,狐假虎威,得寸进尺,我们岂能忍气吞声?”
“霍国公所言有理!”刘文静高声应道,“既然突厥的处罗可汗眼中只有金银,没有朋友,那么咱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年半载之内加倍给他财物,让他放松警惕,暂时疏远与薛、梁的关系,然后厉兵秣马,直出塞北,以雷霆之势攻灭薛、梁!”
武士彟点点头,接过话来说道:“薛、梁一平,土地扩大,人口增加,天平将倾向于我,那时大唐便可对突厥形成威慑之势,令其不敢轻易南下,这时,便可腾出手来对付关外的诸贼了!”
李建成与李元吉听闻,都低头思索,不再言语。
裴寂张嘴正想说什么时,李渊在龙榻上一拍靠枕,大笑道:“众位爱卿知无不言,朕心甚慰啊!我看大唐与突厥迟早有一场生死攸关的决战,但却不是现在,”李渊顿了顿,用目光扫了扫自己的三个儿子,在李世民身上稍作停留,然后迅疾收了回来,接着说道:“在朕看来,突厥可汗虽然贵为人君,却是人面兽心——你羸弱,便是他的盘中餐;你强大,则他为你的牧羊犬。因此,贿之以货,啖之以利,不过是权宜之计,将他打败了,打服了,才是我大唐的安边长策!”
说到这里,李渊挺起腰身,“啪”地一下拍击御案,朗声说道:“在此之前,若能抓住良机,剪除其羽翼,卸掉其爪牙,攻灭薛、梁二竖,令其不敢恣意妄为,南下侵扰,为我大唐浑一天下赢得时间,朕以为,可行!”
李渊话音刚落,殿中诸臣立即起身,离开案几,朝着御座稽首跪拜,高声呼道:“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