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要是早知自己如此不幸,绝不会让我爱上你,也不会让你喜欢上我,可是一切又如此巧合、不幸、无奈,让我如此的难以接受......玄哥哥,如果你真的喜欢过我,爱过我,你从今往后就要好好的活着,也只有这样我才会心安理得的死去。”
李玄拼命地点着头,道:“我要好好活着,你也要好好地活着。”唐冰凄然一笑道:“我会好好地活着,我会的......玄哥哥......你快看呀,前面便是枣岭了呀......你的手好温暖啊......我唱个歌给你听好吗......三月阳春花锦簇,柳条枝儿鹅黄绿,燕子双双衔春泥,小妹妹远远见了情郎哥,好似暖风儿掠过山岗地......”
唐冰唱到最后,气息变得越来越弱。
李玄听着,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咙似被人穿进一支长矛,疼痛直达心扉,但却喊不出唤不应。他抱起唐冰软软的再也没有呼吸的身体,怔怔地看了看她已失去血色苍白地脸,痛彻之痛猛然爆发,仰天嘶吼一声,像被张牙舞爪的群狼逼到断崖边缘的病虎,绝望、悲伤、不甘,却又无从发力。终于,一口鲜血合着揪心的疼痛喷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玄缓缓醒来。他见凌珑跪在自己身旁,满眼泪光,而自己即使倒在地上,仍紧紧抱着唐冰的尸体。唐冰的身子已然冷却了,僵硬的像是他胸口的心。太阳照着龙池,龙池反射着阳光,天很蓝,大地温暖如旧,而李玄感觉已是世间末日。
凌珑见李玄缓缓站起,目光呆滞的往前走去,忙跟在他身后。李玄一言不发的跃过围墙,茫然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该在何处停下,直到西坠的夕阳要将剩余的光芒收回,直到凌珑喊哑了嗓子,哭着让李玄停下,李玄才木然的停下了脚步。
尽管眼前是一片五色花海,但芬芳的气息却令人心碎。
李玄轻轻将唐冰放在花海,俯下身子,痴痴地看着。凌珑见他久久不动,如风化的石雕,呆滞的令人不安。若照此下去,他的心智必会因唐冰的死而疯狂痴癫。这该如何是好呢!
凌珑精通医术,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将失魂落魄的李玄唤回正途。她上前紧紧地抱着李玄,凄然柔声道:“玄哥,你莫要再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可莫要因此伤了自己的身体......玄哥......你可要好好的啊!如若不然,唐姑娘会不高兴的。”
李玄似耳目失聪,毫无知觉,对凌珑的话浑然不觉。他痴痴地看着躺在花海中的唐冰,只觉自己脑际隆隆作响,半晌才叹息道:“我陪冰儿在这坐坐,陪她在这坐坐。”
夜缓缓过去,天渐渐明亮起来,新的一天即将来临。李玄觉得浑身发冷,口干舌燥,一颗心似乎在地狱幽暗中来回飘荡,不知飘荡了多久,这颗心竟然越来越沉,越来越冷。他抬头望了望头顶刺目的阳光,喃喃道:“冰儿死了啊!我等着和她见面,等了好久,她却死了。她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想她应该还活着。”
凌珑大力地摇了摇他,道:“冰儿死了,她死了......你再伤心的话,她也不能活转过来......玄哥,我们要为她报仇,而不是消沉下去。难道你不想为冰儿报仇吗?”
李玄被凌珑一吼,身子抖了抖,清醒过来,发觉自己泪水已干。他看了看凌珑,又看了看花海中的唐冰,心下涌上怨毒,忽然恨极了这个无情的世间,更恨极了你死我活的江湖。
为何死去的偏偏是唐冰而不是自己?她怎会躲不开诸葛东方袭来的一剑!她即使有必死之心,却不该这样死去......她若活着,此时是不是正与自己奔向天涯!她即使是个什么石女,不能与自己有鱼水之欢,但这又怎样呢?!人生,江湖,真爱,求的是心与心相通,相携相扶到老,至于其余对他而言,不过是庸俗恶念罢了。
风掠过大地,日落月生。
李玄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他转头看了看一直陪在自己身旁,被风吹的有些憔悴的凌珑,喃喃道:“凌姑娘,你问你......冰儿是不是真的死了,她什么时候能再投胎到这个世间,回到我身旁呢!哈哈......我怎么感觉她死在我面前,似乎是一种解脱呢......哈哈......凌姑娘,我是不是无可救药了啊,我为何感到绝望了呢?”
凌珑哭泣道:“没有人甘愿死亡,更没人愿意接受自己最亲最挚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你武功高强,头脑聪敏,怎就转不过这个弯呢!你怎会认为自己是无可救药之人呢?唐冰妹妹离开我们,你要做的是为她报仇,而不是这样自哀自怨的消沉下去......你说,你说,你为何会失望,对什么感到绝望,是这个混乱无情的江湖么?你难道你忘了唐冰妹妹临死前对你说的话了么......玄哥啊,你快快醒醒吧!”
李玄点点头,喃喃道:“我是该清醒清醒了。人死不能复生,她即使投胎到这世间,也早认不出我了。我要到太原去找李渊父子,他们如此狠心如此无情是为什么!”他说着,仰头看了看漫天繁星,使劲地吸了一口清冽的夜风,扶着自己的双膝想要站起来,岂知才直起腰来,却觉一阵天昏地暗,一头栽在地上,竟晕了过去。
时间如水流过。不知多久,李玄醒来,只觉得脑际昏昏荡荡。看来我这次真得是病了!
他见自己躺在一张简易的木床上。屋内光线很暗,尘网挂在墙角,屋角仿如岁月斑驳。
一阵自由自在的风穿过门缝,一些简陋的农具堆在屋角深处,一只腿脚极长的蜘蛛带着自己编制好的丝线,悠然自得中,缓缓从空中垂下来。李玄不知此时是哪天何时,更不知自己如何来到这里,又在这里躺了多久。他想了想,脑海中竟全是唐冰被诸葛东方飞剑射中后疼痛凄然的样子。时间慢慢沉了下去,当他再次醒来时,见淡淡的光斜斜地穿过透着风的木窗,而木窗下,凌珑趴在破旧木桌上,看上去睡的很沉。李玄见了凌珑,心中一阵温暖,叹道:“这次确实将她给牵连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