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法撑破药监诸人的药圃诡阵。但这个身法极耗内息,旋转一周,好似与旗鼓相当的对手交手三十招以上。如今,面对燕无敌排山倒海的掌势,为保住身后的龙红叶与凌珑,他不得不再次施展这身法。这是生死一搏,是极阳诡异之气与温和宏正之气的较量。天与地,已经为之变了色,生与死,已尽这在澈寒水域之冰畔。
李玄越转越快,圆转如意的气流渐渐由三尺宽扩展到了丈许,由七八尺高增加到了两丈。整个气流好似立着的滚动的圆柱,旋转产生的狂风不断将周遭物什卷进,又在瞬间滑出,抛向更远的地方。
燕无敌凌空拍出了三百二十一掌时,人在空中,被气流圆柱带动,不但没有落下,反而随着气流飞旋起来。飞旋地速度越快,他拍出地掌数越多,这让李玄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
李玄无法停止,因为停止下来就意味着爆炸,意味着如**之人要面对寒冬一样,必死无疑。他咬牙坚持着,但渐渐中却坚持不住了。耳畔不知何时开始隆隆作响,似有雷鸣在身侧炸响,更似身体要被扯成碎片前,充足了气,灌满了滚滚热水。
这次看来真的顶不住了。悬浮中,李玄感觉头晕脑胀,四肢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从丹田源泉喷涌而出的内息,不住向全身经脉扩散,支配着他,让气流圆柱更强大起来。燕无敌一掌一掌拍来,如惊涛骇浪,无休无止。李玄感到真的支撑不住了,一口浊气涌到胸口,眼前金星乱冒,就在这时,他恍惚听到龙红叶尖叫一声,如一个人临死前绝望地唿唤,更似妇人分娩时缠绞着床布,将藏在内心的彻痛释放出来一样。‘轰’地一声,天地开合,一片混沌,天非天地非地,自已经不是自己了。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缓缓地飞向天空,重重落下时,溅起一片水花。
水花摇摇晃晃,闪亮一片,像小时候站在河畔,看斜阳拖着尾巴落在缓缓的小河上。
李玄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屋内。屋内一切尽管简陋,但炉火如春,恍惚地像在梦中。他缓缓闭上眼睛,听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很遥远,似乎在地平线的尽头,又像在地狱的底层。寒意上身,热火炙烤,忽明忽暗,忽高忽低的,时而痛袭全身,时而麻木不仁,生死煎熬中,竟让他不知天多长地多久,不知时间有没有尽头。
他睁开眼,勉强地看了看四周,见竹叶子正眼睛不眨地看着自己。竹叶子见李玄醒来,看着自己,先是一愣,继而拍手道:“阿莹妹妹、姚大哥,小李子帮主醒了。”
门被推开,阿莹和姚子空带着屋外的寒气冲到李玄面前。阿莹瞪着晶莹闪亮的大眼睛,打量着李玄一眼,问道:“李哥哥,你醒了!你......感觉哪里有不舒服么?”
李玄摇了摇头道:“我......龙红叶......娘呢?”
阿莹闻言,眼圈一红,与姚子空对视一眼,叹道:“她好着呢。”李玄叹息一声,心下涌动不祥的预感,问道:“好着呢?她在哪里呀!姚大哥麻烦你请我娘过来。”
姚子空性格直爽,看着李玄充满紧张期冀的眼神,不由黯然道:“我们赶到的时候,龙红叶......不不不,已被燕无敌杀死了,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煳难分辨的身体。”
李玄听了,心下悲痛迅速涌了上来,但不知为何,升到喉咙后,却再无法冲出口腔。悲伤像一座山,将他得气息堵住,化成一种令人恐惧的冰冷,飞速地膨胀起来。。
阿莹见李玄脸色惨白的吓人,对姚子空责备道:“姚大哥,你怎么不按我们约定的做呢。唉......李哥哥啊!龙红叶真是你娘吗?唉,这几天我们只听你在昏迷时反复唤着她的名字,喊着‘娘啊娘啊’的话。”竹叶子在一旁插嘴道:“你还不住喊着‘凌姑娘凌姑娘’呢......”一句话没说完,见李玄‘哗’地流出两行泪水,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巴,扯着姚子空的手道:“姚大哥,小李子帮主不会有事吧?”
姚子空为自己的快嘴感到后悔,待听李玄仰天惨嚎一声:“娘啊!”心下一紧,又听阿莹含泪劝道:“李哥哥......你节哀......你已经昏迷了十几天,可再也不能悲伤过度了啊!”但她一句话没说完,李玄已抽搐几下,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如此昏迷醒来,又过了七八天,李玄已能缓缓坐起。
这些天,他感觉身体一天好似一天,但让他心神不安的是,闭上眼全是母亲龙红叶昔日的样子。他因为自凌风崖遇见母亲龙红叶,再到水域冰畔这期间,自己竟没机会看到黑纱后母亲的面容。他内心涌动着无限悔意,可人死如灯灭,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发生的事实。
李玄不住问自己:“我扛不住的时候,水域冰畔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向姚子空打听事情的详细经过。
原来那日阿莹与姚子空、竹叶子带着被点了穴的神使简冲,以及被解救出来的短刀门杨谦、锁喉枪派龙南重、苦为老子教黄干丹、火焰帮帮主岑不然诸人一路往老庙村去,半路神使简冲假装讨水喝,却想借机施展神法异术,被姚子空发现后,一刀斩成两截。十几人到了老庙村,左等右等不见李玄回来,便派人四处打探,岂知李玄的消息没有寻到,却探得燕无敌与龙红叶在密林中水域冰面相见的消息。
若放在之前,对这个消息阿莹和姚子空通常只会派人盯紧罢了,但此时李玄与凌珑未归,他们不能等闲视之。因此,阿莹和姚子空不顾伤势未愈,便冒雪往山岭一侧的水域冰面而来。
二人没走到,便听见李玄穿透九天、响彻天地的啸声。就在阿莹和姚子空冲进密林,看到李玄竭尽全力,在圆转如意的气柱中催动悬浮身法,渐渐抵抗不住燕无敌排山倒海的掌力时,龙红叶拼力跃起,隔在李玄与燕无敌中间,想以自己的力量为李玄争取喘息的机会,结果却被燕无敌一掌击飞,惨叫一声,跌落在水域冰畔。
燕无敌杀红了眼,继续拍向李玄催动的浑圆气柱,李玄支撑不住,气流圆柱爆炸,摔倒在地,昏迷过去。没有人再能够阻挡疯狂地燕无敌,没有人能够拦住已失去理智的燕无敌。
可阿莹却做到了。
她见李玄倒在地上,生死不明,情急之下,亮出了爷爷沈无惧曾交给她的那面铜牌。爷爷沈无惧说,燕无敌虽然是个疯子、蛮霸起来非常吓人,更视金银财宝当做性命,但也是言出必行,信守承诺之人。你若是去软语求他,他定会竭力帮你的。
燕无敌看着阿莹亮出的铜牌,清醒了许多。他嘶声问阿莹,这铜牌是什么人给她的,目的何在?阿莹淡淡地将沈无惧的原话复述一遍。燕无敌闻言,脸色巨变,如被人抽几鞭子似地,站在原地,非但半晌不语,而且浑身颤抖着,继而才放声痛哭起来。
接过铜牌,他放在掌心,轻轻一旋,打开后取出一张发黄的纸。姚子空虽隔得很远,仍能看出纸上画着一个女子。燕无敌捧着画纸,止住哭声,看着阿莹喃喃道:“我娘的话怎能不听呢!我娘的话,即使杀了我的头,也不能不听啊!”言毕,像是吃了败仗或是丢了魂似地,踉踉跄跄的往密林中走去,并在身形消失前回头对阿莹说:“画我收走了,你已不再有了!若是再让我遇见李玄这小子,让他必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