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一点下沉,欧阳旭忽然握住了她那有些冰凉的手,摩挲着,仿佛要带给她温暖与力量,“澜澜,别想太多,不管孩子最后能不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至少他曾存在于你的腹中,那便是母子缘分。”
“我答应你,会尽全力保全他,但是我要你知道,不管我们有多少个孩子,他们都无法超越你在我心中的重量,倘若有一日,孩子和你只能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你生,哪怕你会因此恨我一辈子……我也绝不后悔!”欧阳旭鲜有如此认真地和凤玖澜说这样沉重的话,他知道,她喜欢孩子,所以他留下这个孩子。
这样的话,或许是一个男人最深情的告白,可此情此景,却让凤玖澜的眼眶里溢出了两行清泪,欧阳旭亲吻着她的眼角,仿佛要把她一生的眼泪都吻去,凤玖澜那泉眼般的眼睛此时溢满了泪水,她咬着嘴唇,无助地躲进了他的怀抱里,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欧阳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并没有阻止她的哭泣,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或许,告诉她是对的,总比有一天她知道“他‘设计’她落胎”这件事要好得多……
凤玖澜把脸埋在欧阳旭胸前,那泪水毫不留情地打湿了他的衣衫,白色的衣裳上深一块浅一块的,欧阳旭毫不在意地抱着她,直到她累了睡着了才将她的身体放平,合衣躺下。
是夜,月明星稀,星光熠熠,欧阳旭久久难眠,他脑海中思绪万千,指尖拂过她的眉心,心叹:若是你执意想要这孩子,哪怕刀山火海,软红千丈,我也会为你找到玲珑草……
同榻而眠的两个人,男子望着女子沉睡的容颜思考,而那沉睡中的女子眉头却越皱越紧,恍惚间凤玖澜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女子,紫眸潋滟,怀抱幻音魔琴,一个个音符跳跃指尖,在幽静的林子里传播着,仿佛永不停止。
渐渐地,画面凭空跳转,好似一条时光通道,轻而易举地将她从世界的一端送到了另一端,那里到处是荒芜,天仿佛永远是黑的,只有星星在闪烁,地上寸草不生,空气里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她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那纵横交错的河流,竟然也不是清澈的,而是流动着一股黑气,不知为何凤玖澜竟然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尽管她很确定自己从未来过这地方,那琴音还在不知疲倦地继续着,不知天地间的时光流逝了几许,方才来到一座水晶碑前,这一座水晶碑在这片黑暗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卓尔不群。
“红村……”女子喃喃自语,她记得在天璃西南红村的时候,她也见过这样一座水晶碑,只是红村的那一座根本无法同此地这一座相提并论。
她手指一点一点地靠近那座水晶碑,然而,当指尖触及碑面之时,凤玖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遭电击,脑海中无数的画面闪过,铺天盖地的战火纷飞,周遭无人,有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和在红村时见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大象还大的癞蛤蟆遍地都是,在黑色的大地上移动着,还有那本该生活在水里的蚂蝗,也跑到了陆地上,突然,一阵强风刮过,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她费力地睁开双眼,那一张足以让天下黯然失色的容颜映入眼帘,她彻底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呼吸,脚步也忘记了移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一团白雾包裹着,那风华绝代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想要奔跑靠近他,却怎么也无法到底他的彼岸,仿佛那短暂的距离隔绝的不是空间,而是时间……
她没有注意的是,他的脚下是一个古老而复杂的阵法,起阵时风起云涌,天地变色,那些本奇奇怪怪的动物被阵法的力量波及,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之声,无数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染红了半边天,而那阵眼中的人却越来越耀眼,不知缘何,她竟能感觉到那是在透支无数力量,来向黑暗献祭……
“不要——”
女子忽然发出一声凄然的声音,撕心裂肺,她足尖轻点,身体轻盈得不像是自己的,双重意识好似在同一具身体里不断地出现,支配着这一具身体。
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大量不认识的字符,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一双肉掌不断地结印,仿佛要施展出着世上最复杂的术法,紫色的眸子里写着太多的爱恋与深情,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她语无伦次了起来,“夏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那阵法中玉树兰芝的男子,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疲惫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满是泪水的双眼,麻木的心在一点点复苏,绞痛着,“师妹,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