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
前世素玉为镇压怨气,捉龙魂布囚龙阵,而后以身祭阵,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此举,是为仁。
就如那个时候,帝鸿和京玉白为一己私利令无数生灵身陨,他笑忘生也是为了躲避灾祸选择沉睡。唯独素玉,不惜代价去镇压怨气,不让其为祸三界,这便是仁道。
所以尽管郁夙只是她三魂七魄中的一魄,但湛泸剑还是认出了她,心甘情愿选她为剑主。
明白这一点,笑忘生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我说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到现在都没能成为名剑剑主,原来是这样。”
洛紫说:“名剑有傲气。你入不得它们的眼,就成不了剑主,用怎样的手段都不行。就算像帝鸿那样强行成了剑主,也迟早会受到反噬。”
笑忘生:“……”
笑忘生神色更加复杂:“我知道我入不得它们的眼,可你也没必要把我和帝鸿那个混账混为一谈吧?”
洛紫说:“怎么没必要,我一直觉得你和他特别像,有时候我都以为你是他亲兄弟。”
慕云深:“噗。”
被神剑嘲笑,笑忘生恨恨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洛紫袖子里,再不肯露头了。
而他们三个都能认出湛泸剑,别的人如何能认不出来?
便是那已然持剑袭向郁夙的醉客,在认出她手里的剑竟然是上古名剑后,充斥着醉意的眼里也不禁升起一丝阴霾之色,甚至是淡淡的后悔。
早知这黄毛丫头竟成了湛泸剑主,他刚才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和她比剑。
不——
应该说,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在这宴会上动手。
于是,在众人还在为湛泸剑的出现而感到惊愕之时,已然出鞘的湛泸剑被它的剑主斜斜举起,在身前一挡,“叮”的一声,两剑相触,醉客的剑尖刚巧抵在湛泸剑脊上,竟是和之前一样,无论如何都再进不得分毫。
醉客眼底阴霾不由更重。
他抬了抬眼,正想看眼前这位年轻剑主现在是个什么表情,就感到有重若千钧般的庞大力道从被他抵着的剑脊上传来。恍惚间,他似乎能听到他手中的这把剑,正在那力道的摧毁下寸寸断裂的声音!
他咬了咬牙,手腕往下一压,剑尖随之沿着湛泸剑脊向上划去。
有细小火花在这一划之下生出,刹那间剑光四射,肉眼所看不见的颤动令得虎口都震得生疼。醉客正待后退收剑,就感到眼前漆黑剑光忽的扩大,目光所及之处,天光消湮,仿佛连空气都被那剑芒吞噬。
便在这黑暗中,他能极清晰地感受到,有着比刚才更为沉重庞大的压迫力,正从对面那看不见的名剑上传来!
那等压迫,他若不动用灵力,怕是怎样都不能善了——
可现在,是他亲口所说的不能动用灵力,只比剑术。
于是待到那黑暗彻底笼罩过来,在场众人但听“咔嚓”一声,是谁的剑从中一断两半,紧接着便听谁闷哼一声,有血腥气缓缓散开,被海风吹向了别处。
众人听得真切,那闷哼是个男人的声音,也就是那个胆敢出言挑衅的醉客。
果然,等黑暗散去,重新出现在视线里的两人,一个直直地站着,一个弯着腰吐血,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作为胜者,郁夙没有说话,只还剑入鞘,而后拱了拱手,便回到原来的位置站着。这种不骄不躁的气度,看得不少人暗自点头,心道不愧是敢拜洛紫为师的,光是这气度,已是超出常人许多了。
就连慕云深也是偷偷问洛紫:“你以后不会真的收她为徒吧?”
“不知道。”洛紫再看了郁夙一眼,便收回视线,伸手端了面前盛着琼浆的酒杯,“缘分天注定。可能我现在和她没有师徒缘分,以后就有了呢?”
说完,她没有饮下杯中琼浆,而是漫不经心地将酒杯往前一倾——
“哗。”
满满一杯散发着醇厚酒香的琼浆,被她这么一倾,霎时凝作数道细长冰剑,争先恐后地朝着那才站直身,正要以手中断剑动用灵力的醉客疾射而去!
冰剑速度太快,在场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数道钝器入肉声响起,转眼一看,那醉客被冰剑整个地钉在宴席中央,鲜血随着冰剑融化而成的琼浆四处流淌,死得不能再死。
再看洛紫,她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的态度,一面将空了的酒杯放下,一面淡淡道:“万事都求个开门红。不知我洛氏这开门红,可还入得诸位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