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家门,每天都跟在承瑞身边。晚晴失踪的时间隔得越久,承瑞越发焦心。以致吴学士不得不向承瑞建议,或许太子妃已离开庄州,或者坐水路往楚国,或者走旱路去了姜国、齐国。初闻此言,犹如天崩地裂,承瑞疯狂似的亲自奔走于各个码头、街道、巷陌,仿佛永远不知疲倦,让阿狐十分忧心。
承瑞有时歇在湖边小院,有时独自宿在飞凰殿,有时又整宿整宿的坐着,饮一夜的酒。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落下朝政。日日登朝,日日批阅公文,日日召臣子问话。
他想做个好君主。
又是清晨,阿狐飞奔回府,一路上总觉少了些什么,许久,才记起总在桥洞等着自己的姑娘没有了。他心里空荡荡的进了书房,躺在榻上补觉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他起身穿戴,侍奉的丫头问:“少爷,您又要去哪儿?老爷夫人等您请安呢。”
阿狐梳好发髻,穿一身素白的凉衫长袍,照着镜子刮了胡须,问:“如何?”他故意留着满脸胡须已有半年,忽的剃了,简直明艳照人,比最俏丽的姑娘还要娇美。丫头顿时满颊绯红,转过脸,连眼皮都不敢抬,道:“嗯。”
什么叫“嗯”?!阿狐很生气。
他生自己的气。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生来貌美。走在路上引人侧目,在家里人人喜欢他,有几次洗澡都被姑娘偷看,自他成年,上门求姻缘的媒婆踏破了门槛。他想要皮肤黝黑,于是去了军营,结果在军营里总有几个男的骚扰他,于是他就开始拼命学武,把人打回去。后来跟到承瑞身边当差,进出宫里,又有妃子秀女给他递眼色,送帕子之类。
后来留长了胡须,遮去了一半的容貌,但骚扰也从没断过。
所以他看见女人烦,看见男人也烦。
可今儿个,不知怎么了,他忽然想把胡须剃掉,去见那天亲他的野丫头。他换了宝蓝鹿皮小靴,信步往桥洞踱步。桥很小,只有两个洞,川流的溪水哗啦啦,到处都是水草的泥腥味。洞里收拾得很干净,地上还铺着稻草,但行李铺盖已经没了。
阿狐叹了口气,一顿,又反问自己:你为何叹气?
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
他在桥洞里转了几十个圈,蹦来跳去,像个黄毛小子。突然一阵狂风,刮起了稻草,阿狐走进一看,稻草下面竟然用石头划了大字。
大字写得歪歪斜斜,跟蚯蚓似的,满满一地的“阿狐”。
“阿狐,你什么时候才回家呀?快点回来,我好孤单。”
“阿狐,我好想见到你。”
“阿狐,天亮了,你在哪里?”
“阿狐,我只想看看你。”
“阿狐,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只想看到你。”
“阿狐,今天是我的芳诞,我二十岁了。”
“”
“阿狐,我叫林小清,再见。”
阿狐直起身,悠然的伸了个懒腰,眉眼间神清气爽,之前的惆怅愁绪皆消失了,竟然冲着稻草发笑。
脑后有人唤:“阿狐。”
阿狐还没来得及转身,林小清已扑在他背上,死死箍住他的腰。她的热泪浸湿了他的衣衫,哭道:“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阿狐受了惊,怔忡片刻,才猛力扯开小清的手臂,往后连退了数步,道:“谁喜欢你了?”
小清第一次真正见到阿狐的脸,她两眼放光,痴迷道:“阿狐,你真好看,你是我在世上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我真的好喜欢你,阿狐。”话一说完,把阿狐推至墙边,踩在他的脚背,抓紧他的衣领,仰面阖眼亲了上去。
她的吻简单直接,咬在他的双唇,却再也没有进展。阿狐被她咬烦了,忍不住咬回去。唇舌交缠,进退中有了你来我往,也有了甜蜜的味道。仿佛在灵台深处有什么突然融会贯通了,阿狐收紧了手臂,把小清揽在自己怀里。小清有了依靠,便遽然失去了力气,只觉浑身都软软的,所有一切的努力都有了结果。从太鼎元年,到太鼎六年,从十四岁,到二十岁,她第一次感受到幸福。原来被所爱的人喜欢,是这样的感觉。
就算即刻死去,她也觉得好满足。
她不敢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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