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八年的南巡定下得很突然。除夕的时候,皇帝突然宣布他要去江南巡视河工,正月十六就启程。
六部和内务府的苦逼公务员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您老怎么突然想去江南了?不是大家的重心都在北边吗?噶尔丹解决了?俄罗斯解决了?那喀尔喀蒙古又喊着饿肚子了啊喂!皇上你去江南能解决这些问题吗???
“此次南巡,朕与皇子、大臣轻车简行,一如军中律。随行以将士为主,命江南各营接应。”
这又是搞得什么忆苦思甜上山下乡啊?皇帝你想模拟亲征也不是这么玩的啊!礼部简直要崩溃。不过大部分满洲老臣表示,这才哪到哪,皇帝开心就好。
总之,最后定下了三百人的随行名单。大家伙正月里都不用走亲访友了,光忙着打包行李了。后世的资本家看了都要直呼内行。
大阿哥从草原回家也没两个月,媳妇闺女还没抱热乎呢,就又要出门了。因此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还颇为惆怅。“听汗阿玛说这回出去还挺久的,起码三个月,只怕等爷回家,囡囡都不认识爷了。”
大福晋轻轻替他抚着胸口,细声劝慰道:“能出去看看还不好?许多人这辈子都没法见到江南呢。爷之前提起皇上南巡之事,不还遗憾上次没跟去吗?”
“今时不同往日,爷现在是有媳妇的人了,不稀罕什么劳什子江南。”大阿哥理直气壮地撒娇,“媳妇~”说话着手上就开始不老实。
大福晋扭了几下没躲开,被吃了几口豆腐,无奈只能搬出小叔子。“我身上还没好利索呢,八弟说喝药疗养期间不能行房。”
“哼,他自打搬离了延禧宫,就跟我不亲了。”大阿哥胤禔气得锤床,“等他小子结婚的时候,我非得灌醉他不可。”
你这叫不亲吗?你这分明是炫耀好不好?黑暗中,大福晋偷偷朝天翻了个白眼。
头所里的小夫妻两个黏黏糊糊,而三阿哥就得面对母亲的过度关怀了。荣妃死了四个儿子,如今就只剩这根独苗,自然从小宝贝得不行。如今突然来这么一遭,再
加上二公主的事,那是新仇旧恨啊。
“天下就没有这么狠心的阿玛,我可怜的儿啊。不让带宫女嬷嬷也就算了,就连太监都只让带一个,这是让我儿去吃苦头啊!什么江南美景享福,都是胡扯,他这么狠心,神仙地界都能让我儿下地干活的……呜呜呜……扎布善也是,好好的天子长女,被他指去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就这么对待我们娘仨吗?天上的承瑞、赛音察浑、长华、长生看了会怎么想?呜呜呜……”
荣妃哭得三阿哥脑仁疼,讲道理荣妃人前也是挺能端架势的一个人,但大约是她实在太苦了,什么苦水都只能倒给儿子听,反而激起了三阿哥的逆反心理。
“额娘慎言!怨怼皇上的话你也敢说,命不要了?”青春期少年指责母亲道。
荣妃第一次被儿子用严厉的语气对待,一时愣住了。
“我吃苦怎么了?别的兄弟也都是一样的。他们能吃苦,只有我胤祉不能吃苦?嗯?皇阿玛会怎么想我?大臣、百姓会怎么想我?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如果是康熙训斥这番话,荣妃没准心里还会积攒怨气,但被宝贝儿子这么说,那真的是怨都怨不起来啊。她只觉得哑口无言、无地自容,仿佛心里都空了一块。
“额娘,我知道因为姐姐远嫁,你不好受。但你不要再这样了……我长大了,不是需要照顾的孩子了,以后我来做你和姐姐的靠山。”
荣妃抱着儿子,眼泪从眼角滑下。“你说什么傻话呢,额娘只有你了。”她哽咽得连声音都含糊不清,“不照顾你照顾谁呢?”
昏黄的灯光照着这对各持己见的母子,摇摇晃晃。而告别的场面,同样也发生在佟皇贵妃的病榻前。
“儿子想留下来给额娘侍疾。”十二岁的胤禛说。他已经开始抽条,脱离了可爱的范围,显现出少年的青涩。
皇贵妃伸手,却没能够到养子的头顶。一年前,她躺在床上还是能够到的。“你去吧。”佟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额娘老毛病了,只一直调养着。你在呢,未必就能变好;你不在身边,也未必就会变坏。”
四阿哥犹豫着
,他抿着嘴唇,不说话。
“多笑笑,多笑笑啊。”佟皇贵妃气息微弱,但还是努力跟孩子说着话。
四阿哥于是展开一个浅浅的笑。
“出去了多跟兄弟们搞好关系,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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