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头烂额,而他们已经算出的数据对比起还需要计算的数据简直是杯水车薪。
偌大的办公室里,除了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不时从天花板缝隙间门流进来的雨水砸在地面上发出的滴答声外,只剩下算珠因人拨弄而磕碰在一起发出连串的啪嗒声。
明夏将算好的数据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将左手从面前的算盘上抬起,用力甩了甩已经开始发麻的手,试图让手指尽快恢复灵活。
休息间门隙,明夏抬起头环顾一圈,发现明明已是深夜,却没有一个人离开座位,每个人的手都快速的在算盘上拨弄,即便满脸已是遮不住的疲惫,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坐在她旁边的刘慧宁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头过来看了眼明夏的数据,压低声音问:“算完了?”
明夏苦笑,摇了摇头,也低声回道:“还差得远,你呢?”
刘慧宁叹了口气,将自己算出的数据递到明夏面前,示意她自己看。
“这还只是第一遍,按照总工的意思是,为了准确率我们起码需要正反推两次这些数据才能被确定下来,用于实践。”
“这样下去要算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啊,要是我们也有国外那种先进的计算机就好了,至少能把计算时间门压缩几倍甚至十几倍都有可能。”
刘慧宁有些感慨,她和明夏的生长环境大相径庭,刘慧宁出身于书香世家,祖上早些年光是状元就出过三个。
早些年受战乱影响刘慧宁的父母跟随家里举家搬到了国外定居,后来战事平定,听闻祖国需要科研人才,刘家人顶着压力搭上了回国的轮船,一心想要为祖国建设添砖加瓦。
被她这句话点醒,明夏脑子飞速运转,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间门点国家已经有了计算机啊,虽然和后世的运行速度完全没法比,可比起算盘却是要快上太多了。
“惠宁,之前好像听你提起过,你有个大哥在华科院工作?”明夏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刘慧宁点头,爽快应道:“是啊,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我听说那边好像有个计算机研究所,里面有两台大型计算机,你说,这计算机有没有可能给我们也用上一用?”
刘慧宁愣了下,越想眼睛越亮,一拍脑袋,道:“对呀,国外有的我们也有啊,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这样,我明天就申请给我大哥写信,看看要用的话具体需要什么流程!”
见她这股兴奋劲儿,明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一点,道:“别别别,你先别急着给你大哥打电话,事情紧急,我们得先找总工汇报,听听总工的意见再做决定。”
两人约好时间门,第二天上午一起敲响了总工办公室的门。
听明白两人的来意,总工二话没说,直接打起了电话,通话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挂断电话后,总工那张严肃的脸上久违的露出笑容来。
“已经和华科院计算机研究所联系过了,不过由于要用计算机的单位太多,每次使用都需要提前排队。”
听到这话,明夏神色难掩激动,忍不住追问道:“总工,排队没问题,排到之后对使用时间门有限制吗?比如说我们这种需求非常迫切,计算量特别大的项目,能不能让我们——”
她话没说完,总工却已经忍不住乐了,摆了摆手,笑着打趣道:“小夏同志,你还真敢想啊。”
“使用时间门当然是有限制的,每周一次,每次最多不能超过八小时。”
闻言,明夏和刘慧宁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失望,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总工简直快被这两个小同志这毫不掩饰的失望神色给逗笑了,他无奈摇了摇头,道:“能够争取到使用权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全国上下十几个科研单位都在抢着用,如今国内科研条件就摆在这里,谁都不容易,大家相互担待吧。”
明夏又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计算机整个国内目前也就只有两台,可国家目前百废待兴,正处于什么都缺的状态,外国又对我国采取技术封锁,想要追赶上去,就只能狠下心自己研发。
拿算盘打出这种高精尖项目放在后世肯定会觉得是件很荒谬的事情,可现实就是如此,不止他们的核潜艇项目,就连华国第一枚蘑菇蛋也是一个个科学家们用算盘打出来的。
当真是应了总工那句,大家都不容易。
国家振兴不是空口白牙,在科技方面想要赶超国外,他们还有非常漫长的路要走,然而即便道路艰难充满险阻,即使条件艰苦设备落后,为国之崛起,为民生之幸,走在这条路上人都将永远胸怀热血,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又是一年春节,几年过去,西河村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村里原本泥泞的小路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条由石子铺成的齐整石子路。
道路两边的房子虽然看上去依旧是破旧的泥瓦房,但家家户户门前都打理的非常干净,门上贴了请村里知青们帮忙写的春联。
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趁着过年给孩子做了新衣服,条件差些的也会给自家孩子兜里揣上两颗糖块儿,村头巷尾不时传来的孩童嬉闹声给整个村子都染上了几分热闹鲜活。
难得过年,村民们不用上工,婶子们忙完后手里揣上一把瓜子,搬着小马扎三五一群聚集在一起唠家常。
“你们说,翠芬家的丫头今年会回来过年不?”一个身材胖胖,腰上系着脏兮兮围裙的婶子嗑着瓜子状似不经意挑起了话题。
话落立马就有人接话,“我瞧着难,这都几年了,连过年都没回来过。”
“她家闺女当初考上大学,你看她那股子张扬劲儿,我都不惜的瞧。”
“闺女有本事又怎么样,去外地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爹娘,不孝顺你能享得了她的福?简直就和养了个白眼狼似的,得亏许家那几个儿子还算孝顺,不然哟,张翠芬那两口子可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咯!”
“谁说不是呢,说是去外地上大学,可这都几年了,要真是去上大学也早该大学毕业了,可她家闺女呢,那一走根本就再没照过面儿,说是上大学,谁知道到底干嘛去了。”
一个黑脸婶子看了眼其他几人,脸上露出一个神秘兮兮的笑,对她们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们凑近点。
待到几个婶子好奇的凑上前时,就听那黑脸婶子压低声音道:“我城里有个远房表亲,他们厂领导的儿子前几年也考上了交通大学,我就托人帮忙打听了一下张翠芬她闺女的事,可你知道人家说什么吗?”
“说什么?”立刻便有沉不住气的婶子追问。
黑脸婶子咧嘴一笑,将手里的瓜子皮往地上一扬,道:“人家说交通大学根本没听说有这号人!”
“嘶——”
“你的意思是,张翠芬家闺女根本就没考上大学,都是假的??”
“不可能啊,那会儿邮递员送通知书的时候我们大伙可都看着呢,村长和支书也都是看过那录取通知的,而且翠芬家丫头不是还因为是什么省状元而上了报纸吗,这还能有假?”
“王晓萍你别长了张嘴就胡咧咧,张翠芬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是让她知道你背地里嚼舌根,还是嚼她那宝贝闺女的舌根,她能撕烂你的嘴!”
面对众人的质疑,黑脸婶子王晓萍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但她皮肤黑,倒也不算明显。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爱信不信,要真不信你们倒是说说,这么些年过去她闺女为啥一次都没回来过?要真是正经大学生,以张翠芬那性格,她闺女出息了她恨不能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咋会这么多年都不吱声?!”
王晓萍越说越起劲,觉得自己说的特别有道理,啐了口,又道:“敢做还不让别人说了,我还怕她不成?真打起来还不知道是谁撕烂谁的嘴呢!”
“我觉得晓萍说的有道理,考上大学估计是真的,但保不准那丫头根本没去上呢?”
“考上大学不去上?这不是傻子吗,咋可能呢,我听人家说现在大学生可都是包分配工作的,一个月光是工资就能拿好几十块钱呢!”
王晓萍撇撇嘴,嘟囔道:“那谁知道呢,反正人家学校的学生说压根没听说过这个人,没去上学,这几年还不敢回家,指不定是跟的哪个野男人跑了呢。”
“你说啥?”
王晓萍说的正起劲儿呢,冷不丁听到有人说了这么一句,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对方没听清,便也没想太多,提高音量道,“我说啊,张翠芬家那闺女这么多年没回来,指不定是跟哪个野男人——”
“王晓萍你个完蛋玩意,敢造谣我闺女,老娘今天就撕烂你这张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