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怂说,“你以后当妈了你家小孩不得被你逼得跳楼吗?”
“……”
姜冉深呼吸一口气,突然想起被北皎刚才还他妈和她隔空撒娇不让她看他,犹豫了下,她双手用力捂着脸真的撇过头不敢看他——
“我现在比自己比赛还紧张。”
她崩溃地说。
“这也太真情实感了,”怂怂感慨,“你的爱好沉重哟,师父父。”
……
怂怂语落,与此同时,在电子计时器响起的一瞬间,左右红蓝两道的选手同时出发!
在过了第一个旗门时,他们完全的并驾齐驱,相较于上一组,两个人的速度明显快很多!
【哦,这一组是很快。】
【相比之下,速星的路线要好一些。】
【现在他们已经通过了第三个旗门——】
姜冉她们这些评审作息在整个赛道偏上的位置,基本第四个旗门就能滑到他们面前,转瞬间,她就看见穿着二号马甲的北皎冲到了自己的跟前!
“哇,可以啊!我队女婿!”怂怂很活泼地高举双手欢呼。
别队的滑手运动员一脸懵逼地转过头看她,姜冉根本没心思去捂她的嘴,她就死死地盯着北皎滑过的划痕——
“可以个屁!路线差的要死!”
如果此时此刻有俯视鸟揽图,就可以清楚地看见,在左边的赛道,速星选手不仅速度快,压的稳,他的滑行轨道刻痕是一个接着一个很圆的半圆形圆弧,顺畅地根据个人能力极限贴着旗门往下的;
但在右边,相比起左边一个个对称且圆润的弧,北皎脚下的刻痕,虽然也差不多近距离的贴杆,但是他的弯不圆也不对称,特别是前刃换后刃的时候——
这不是强迫症要去观察他的划痕。
当他出现前换后的弯型扁的情况,就说明他在出弯阶段又习惯性地蹬板了!
也就是明明一个前刃还没走完,他自己因为某种他自己才知道的心理觉得控制不住,下意识地强行蹬板结束了前刃,去换后刃!
姜冉手里的圆珠笔戳戳面前表格上北皎的名字,在旁边怂怂的欢呼与彩虹屁中,面无表情地预言:“他再过三个旗门必被落下。”
就好像要验证她的话——
刚过两个旗门,北皎因为强行蹬板次数太多,速度逐渐有些失控,到下一个旗门前,如果他再不控板就会飞出去!
他不得不将原本贴杆滑的弧线画得大了些,也就是这一个杆的耽搁,原本和他并驾齐驱的速星瞬间比他快了帮个旗门距离!
【我们可以看见,速星领先了!】
【应该是北皎临时调整了下路线,导致落后了半个旗门……还行,反正这不是组内淘汰制,问题也不算大。】
【现在两名选手马上就要经过终点——】
【速星先过线,让我们看看计时器,6831s,很可以了!】
【与此同时右边赛道的北皎选手也过了终点,7066s,对于新生代滑手来说,也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我个人认为这两个成绩进入下一轮比赛应该不成问题?】
【让我们祝贺两位选手。】
“……祝贺个屁!”姜冉把手中的圆珠笔一甩,面沉如水,“一个蹬板拧板的毛病改了三年改不过来,滑的什么东西!这要是jsba的专业比赛,光姿态分和路线分我就给他扣光!零分!”
怂怂被旁边暴躁的女人吓得眨巴了下眼,想说从你的态度来看你可能是分手之后就放养人家了,那没爹没娘的自己滑一个毛病不就随随便便形成肌肉记忆了嘛你那么气干嘛——
可是她不敢说。
“哎呀,你是真的严格。”怂怂表现出了她的外号本质,很怂地说,“往好了想,比第一组快了二十几秒呢,还要什么自行车!”
……
很快,接近中午的时候,男子组的几百个人首轮预选赛结束,因为后面还有不少滑saj的非传统竞速选手出现,最终排名北皎排12位,顺利进入下一轮比赛。
拿到排位结果,姜冉唇角翘了翘,又飞快地放下。
嫌弃地抖了抖手中的下一轮比赛选手名单,她鼻孔朝天地说:“这比赛水平差了点意思。”
“算了吧,我都看见你笑了,姐姐。”怂怂摆摆手,“什么比赛水平不差,冬奥会啊?”
“他那蹬板的毛病改了起码能进步3s,排名起码再往前个两名!”
“‘高考一分能压死几千人‘——真怀念啊,这上了年纪的班主任的语气。”
怂怂一把抢过选手名单,在评审确认签名的地方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再定眼一看,上方姜冉早就一笔一划签了名。
对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翻了个大白眼,怂怂把表格递交给隔壁辽宁省队的一个男队员。
接下来就是女子主的比赛,有工作人员上来发了新的选手姓名名单,姜冉随便扫了两眼,看见了凉鹤的名字。
——哦,还是有熟人的嘛。
姜冉的目光毫无波澜地从这个名字上略过,压根没把这号人放心上。
谁知道意外还是出现了。
凉鹤那一组在中间不前不后的位置,到她们的时候其实雪已经不是那么的好了,前面jsba的选手们□□过得雪道全是深深地刻痕,而这种雪道对于非着重高速,在整个换刃过程中依靠重心转移控制路线的saj选手来说并不是那么公平——
但是这种不公平,哪怕放在冬奥会上都是存在的:从某一刻开始,雪道上某一色道的选手接二连三地在某一个旗门附近打滑、飞出、漏旗门。
这难道是因为玄学吗?
当然不是。
其实就是和雪道的雪况有关系。
而放最高规模赛事也不带给你比赛一轮就上压雪机压一轮雪的,这种非体育局举办、只是比较正规的大型赛事,怎么可能给你这个待遇呢?
所以到凉鹤上时,姜冉眼睁睁看着她搁自己面前被一个雪包颠起来,路线偏移直接过了中线,把她隔壁红色雪道的一个gray赞助的女滑手瞎了一跳,对方一个急刹车差点儿摔出去,好在站稳了,恶狠狠地扫了凉鹤一眼,她这才重新起速滑走——
姜冉手中的圆珠笔“喀嚓”摁下,面无表情地说:“蓝道犯规,取消资格,这把红道重赛吧……倒霉不倒霉呀,早上我在gray的滑手群里让她吃两个鸡蛋一根油条讨个彩头还给我抠问号呢,呸!傻姑娘!”
她随手在面前的表格上登记上自己的处理意见,然后龙飞凤舞地在“主张意见人”处签下了了自己的尊姓大名——
而她的声音仿佛一锤定音,原本还有点发愣的评审席上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哦哦是犯规”,在接过姜冉写过东西的表格后,低头在“同意处理意见”上打勾。
他们的表格很快就被递交裁判组。
裁判组一阵讨论后,大概是同意了她的意见,于是那个评审组意见板最后兜兜转转来到了凉鹤的手上。
隔着很远,姜冉先是听见女声震惊地大喊——
“我犯规?!”
又愤怒地咆哮。
“怎么可能我又没碰着隔壁雪道的!”
她看过去,就看见正在和工作人员battle的凉鹤,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她转头对怂怂说,“怎么就不可能呢?倔强。”
语气冷酷又无情,像极了杀伐果决的女魔头。
她这时候还有闲情和怂怂他们说说风凉话,直到她听见山上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条件反射地面瘫着脸转过去,就看见凉鹤指着山下:“姜冉?!她凭什么!半年前她不过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业余滑手,今天随便挂个省职业队的名额就能坐在那冲我们指手画脚了!我再问一次!她凭什么!!!?”
那嗓门,空旷的半个雪山山头都能听见。
头顶树梢上,一只松鼠大概都被瞎了一跳,“蹬”地一下蹿飞在树梢,树梢上的积雪“哗啦啦”掉落下来,还有一颗松果飞出来砸在了姜冉的脑袋上。
姜冉:“……”
姜冉茫然地问:“松鼠被吓得午餐都不要了。”
怂怂“噗”地捂着嘴笑出声。
而不远处,凉鹤已经夹着那个意见板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姜冉在桌子下面踢了怂怂一脚:“别笑了,赶紧的,给本公主护驾。”
……
山上,男队的人原本就都没走,待在旁边看女队的比赛。
一群人坐在树下,一个人伸长了脖子看了看不远处的骚动,嘟囔了声“凉鹤”,犹豫了下回过头,看了看身后正趴在防护网,勾着头往下看热闹的黑发年轻人。
“北哥?”
趴在网上的人“嗯”了声,懒洋洋地转过头:“怎么了?”
“你不去管管吗?凉鹤和姜冉杠起来了——”
他的逻辑很天真也很清晰,姜冉是谁啊,先不说她在圈子里的人脉和地位,就那个性格,凉鹤和她对线那不是找死吗?
虽然凉鹤昨天才被北皎怼过,但是好歹他们认识也算是一个交友圈的,虽然她自找的,也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啊!
他话语一落,就听见北皎嗤笑了声,他微微眯起眼,黑色的眼弯成好看的弧度,露出一个好看的笑脸。
下巴放在防护网上,他咸鱼似的挂在网上,慢悠悠地荡了荡。
“管什么?”他轻飘飘地说,“我可管不了啊,别拉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