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姜冉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被人用咏叹调呼唤圣母玛利亚式的方式呼喊出来——
但是有用吗?
没有。
“你在纸条上写了我的大名,”姜冉扶着额头说,“如果没那多余的两个字我们倒是可以抗争并打死不承认到最后一秒。”
怂怂露出了想死的表情。
“没关系,就让聂辛承受一切吧,谁让他派我们来,但凡勤快点自己来一趟也不会有这种事,”姜冉摆摆手,很不负责地说,“而我们的行为今晚造福了三十三万人呢!”
“什么三十三万人?”
“那条短视频不是三十三万赞吗?”
“不是啊,”怂怂翻过手机给她看,“快五十万了。”
“……”姜冉无力地摆摆手,“好人一生平安,恭喜我们通往天堂的阶梯又多了一阶?”
“我倒是觉得很奇怪,”怂怂说,“他这样的人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路边的女人对他大放厥词吗?为什么——”
“你这老流氓的语气收一收,怪三观不正的。”
怂怂根本懒得理她:“为什么这么在意我们说什么啊,他如果真的在意就连背带裤都不要穿……!”
姜冉突然懂了什么叫蹬鼻子上脸,大概就是看完了腹肌觉得要不还是看看腹肌下面——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贪婪!
她叹了口气,虚荣心上来了,摆摆手用非常凡尔赛的语气说:“我不是有个前男友么?”
怂怂“啊”了声茫然地抱着枕头望着她,奇怪她干嘛突然提这个。
“就是他啊。”姜冉摊手。
怂怂沉默了几秒,姜冉幻想中崇拜的尖叫没有出现,前者扔了枕头长腿一迈跳到她的床上,弯腰伸手摸她的额头,一边嘟囔:“是不是病了啊,这年头可不兴发烧嗷,你被拉去隔离还连累我——”
姜冉“嘶”地往后靠:“真的!”
“别胡扯了,你真的看到视频了吗?没瞎的话看到人家的腰肩臀比了吗?那宽的像太平洋似的肩膀你见过几个?谁忍心把这样的男朋友变成前男友!”
“我啊。”
“为什么啊!”
“他不听话,三番两次骗我。”
“骗你什么,骗你钱还是骗完你钱还要用你的钱背着你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
“背着我滑野雪,把自己撞得乱七八糟的,你不知道吧,他锁骨打了钢钉,坐飞机过安检机器都得尖叫那种。”
怂怂停顿了下,盯着姜冉那张认真的脸,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词来骂她……
所以她站了起来,转身又爬回了自己的床上,躺平。
姜冉以为对话就结束了,伸手关了灯,只留了阅读灯。
手机调到禁音又去看了眼北皎的短视频app账号,发现点赞都六十几万了,他粉丝直接冲向十万——
正如某位新关注的人所言:三亿人上冰雪,好不容易遇见个滑雪滑得好的,怎么能不关注呢「doge」?
她正往下滑着屏幕,突然隔壁床怂怂问:“所以他好用吗?”
姜冉这辈子没想过“好用”“不好用”还能拿来形容人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反问了句:“什么?”
“他看上去好像很强,那个腰就很苍劲有力——”
“他是很强啊。”
滑雪滑两年变成今天这样,谁敢说他那核心和腰腹力量不行?
“……那你现在不想他吗?”
“想他做什么,我比他更强啊。”
“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在哈尔滨那会儿晚上技术讨论的时候你总是冒泡最快的那个,准时的让人觉得你天天晚上除了玩手机也没别的事好干。”
姜冉心想我强不强和我晚上玩不玩手机鸡毛关系,正想反驳怂怂,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的是哪方面的强?”
“这个。”
怂怂面无表情地把枕头塞到肚子底下,然后一只手撑着床,拱了拱腰。
姜冉:“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干什么!”
怂怂:“好的,所以没有做过——你跟他谈恋爱到底捞着什么好了?”
姜冉:“我也发现没捞着且捞不着,所以分手了。”
怂怂:“这种情况我一般建议复合。”
姜冉:“疯了么?”
怂怂:“你见过哪个股票亏了就跑的?都是跌惨了也要硬着头皮继续加仓。”
姜冉:“然后套牢。”
怂怂:“也有可能涨停……这不就是人生吗,多么刺激。”
姜冉掀起被子捂住脸。
此时隔壁床又传来一声疑惑。
“……亲总亲过吧?”
“亲过亲过亲过!!!!”
“那还差不多,不然我都想问你是不是幼儿园时候和他谈的,”隔壁床上的人叹息,“完了,明天都不能给他公正打分了,现在我已然觉得他是我们队的女婿,自己人。”
……自己人个屁!!!!
“还有,我们女婿的腹肌不能让别人摸了去,赶紧复合。”
……复合个屁!!!!
……
第二天。
天上还在持续飘雪,但没有风,细小的雪花温温柔柔从天空缓慢飘落,像是电视剧里加了慢动作的滤镜。
这样好的天气作为本雪季第一次大型赛事的开赛日,让人有一种再合适不过的感觉。
一大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雪具大厅,姜冉她们领到了正经的评审证挂在胸前,她正低头调整那根挂绳的长度,突然腰被捅了捅。
她茫然地抬起头,“怎么了?”
“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怂怂说,“黑龙江省平行大回转项目队伍第一女婿正盯着你看,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姜冉低下头,“别管他。”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他一直在看你。”
姜冉相当后悔昨天一时虚荣心上头把北皎是前男友说出来——
她的人生本来压根不至于需要拿这个玩意出来当谈资的!
现在可好了!
这会儿被怂怂讲得条件反射地看了看四周,还未看完一圈,便猝不及防地就与不远处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的北皎对视上。
今日他穿着浅色的滑雪服,头发大概起床时候没好好梳,翘起来一撮呆毛。
大概是脸太小了,最常见的那种医用蓝色口罩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脸上,两边边缘多出好多,让他看上去像是整张脸埋在口罩里,他双手插着兜。
这会儿浅色口罩外,那双如黑珍珠般的瞳眸正异常璀璨地越过人群看向她的方向,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
他垂敛下眼睫毛。
一副不太想和她产生任何视线交流的模样。
姜冉有点不确定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有些尴尬地撇开视线。
心跳有些快,大概就是怕他来,又怕他不来的矛盾状态。
姜冉假装自己很忙地在人群里走来走去,实则其实余光一直放在北皎身上,看着他一根手指勾下口罩,露出后面那张出挑又能惹事的脸。
大厅里基本是个人应该都刷到他那条最后定格在七十几万赞的视频,这会儿注意到他,纷纷看过来。
而他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成为焦点,稍微往后仰了仰,懒洋洋如同没骨头一般随便揽过个浑身僵硬的工作人员哥们……
唇角轻抿,他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那工作人员期间疯狂瞥他的脸,等他说完,几乎是毫不犹疑点点头,然后把工作服胸前口袋里的笔递给了北皎,又给他弄了张纸。
北皎转身,趴在墙上很认真且满脸严肃地写了点什么,把笔还给人家后,纸折了起来,然后通过人群往姜冉这边走——
光明正大的。
是没什么好怕的,大家都在看他,不是因为他在走向姜冉,而是在看昨天那个几乎斩杀雪圈包括雪场咖啡厅养的雪橇犬在内所有雄性生物、一夜登上王座的视频up主。
而参赛选手和评委有一些短暂的接触再自然不过,不一会儿,姜冉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逼近自己,站在了她的身侧。
她停下了和怂怂讲话(事实上怂怂注意力早就不在她身上了),心跳难以抑制。表面却难得控住住了,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冷淡地问:“有事?”
怂怂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北皎早已习以为常,对此几乎不受影响,他眉眼冷淡,还挂着之前几分钟跟别人要东西时候的懒散,仿佛一条能带给人压迫感的禁养类大型犬,举高临下地望着她。
抬起手,给姜冉示意了下他指尖夹着的纸条,他稍稍弯下腰,随手将纸条放到了姜冉的外套口袋里。
之后一个字没说,他转身离开。
姜冉瞪着他冷漠又决绝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中更是没底,顿时有些不耐烦这人一下一下的一会儿天晴一会儿下雨到底想干什么啊……
想了想他刚才微微蹙眉、满脸严肃趴在墙上写字的模样……
别不是写了张纸条专程来骂她。
微微蹙眉从口袋里掏出纸条,指尖一弹,姜冉将对折得好好的纸条展开:
【视频不好看吗?
师父父怎么都没给我点赞qwq】
姜冉:“……”
盯着那个“qwq”,她头一次产生了想把那俩字母q的眼珠子抠出来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