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并不知道家中的变故,并不知道男友的苦衷,也不知道,妹妹生命的流逝。
而沈亦则,却在收到位于德国斯图加特一所医学院研究室的访问准许书之后,心乱如麻。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动作呢?安全距离、再次出现的刘琛、还有胸大童颜的s大校花angel?
这桩桩件件,都惹恼了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
她不想同他坦白,那么这样也好,就换他来同她撕破脸。
傍晚华灯初上的时候,顾予茗刚和关景跟着senior从甲方应承的酒店出来,毕业之后,顾予茗就对建筑工地产生了些许阴影,于是不善言辞的她居然选择了做方案设计和主建筑师和甲方交涉,而关景则真的像她们大一开的玩笑那样,开始了做高级包工头的生涯。
叮咚一声,她收到沈亦则的简讯,让她去一家餐厅等他。
而这家餐厅的名字,叫做藏龙云海。
她不愿意在想起在那里发生的事情,回复说她已经吃过饭了,可不可以改在茶餐厅。
过了好久他传来回复:“最后一次。”
于是,夜晚十点,和关景道别之后,藏龙云海餐厅。
蜡烛轻轻点在桌上,沈亦则一袭西装,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那天没有说的话,我想要现在说。”
顾予茗点头,并不意外:“你说,我在听。”
沈亦则唇角勾出一丝雀跃又悲凉的笑容,打了个响指,整家餐厅的灯光便全然暗了下来。
他走上前去开始演奏起维瓦尔第的《四季》,他小时候学过一阵子的钢琴,印象最深的便是这一首,他在乐器上并没有什么天分,只是母亲要求严格,和打拍器相应的常常是母亲老旧的藤条。
这样痛苦又不甘的坚韧心情,是五岁的他,也是现在的他。
他弹的是冬的分章,他的手指在黑白键上快速跳跃着,他的手掌瘦削却又有力量,长时间握着手术刀,他的虎口处已经生了层层的老茧,就仿佛那双手本身就是一把刀,手起刀落,白刀进红刃出,钢琴键上的,就是他跳跃的心和生命。
一曲完毕,顾予茗还没察觉出异样,正准备夸赞他,只见沈亦则一个响指,刚刚清场的客人又悉数涌了进来,坐回原来的座位,像是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顾小姐,这是沈先生送给你的。”服务生送给顾予茗一大束满天星。
大到,她甚至不能用抱的,只能搂住它的三分之一。
西装笔挺的沈亦则朝着她走过来的时候,顾予茗已经渐渐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死死抓着那半束满天星,盯着那双星星眼,看着他朝她灿烂的笑,那笑容啊,无邪让人能原谅他犯过的所有错。
他走到她面前,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打开话上的那枚卡片。
她颤颤巍巍地照做,那张卡片上写着:
“iamnotyourjohndoe”
我不是你的路人甲。
他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阿茗,你想当我生命里的配角,可我偏不。”
众目睽睽之下,他单膝跪了下来。
“顾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于是整个餐厅的灯光重新亮起,店家还特意点起了星星灯光。客人重新聚拢,没有起哄,却都颇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有"qingren"终成眷属的剧情,总是比较能让观众满意。
可顾予茗这个无意中成为女主角的配角,显然不懂这个潜规则。
女孩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恰恰相反,她的表情莫辩,居然好像在咬牙切齿。
“沈亦则,你想做什么?”
沈亦则捧着她的手有些僵硬:“在向你求婚。”
“你认真的?”
那双清澈的眸子无比虔诚地望她:“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所以,你是想让我成为你的同妻?”顾予茗言语激动。此言一出,整个餐厅的人表情瞬间大变,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望着沈亦则。
“当然不是。”沈亦则却丝毫不在意。
“那是什么?”顾予茗望他,然而沈亦则看到的只是恨意,却没有察觉她神色中的不忍。
她其实是,在给他机会。
“我是真的想要……”
“可是,我不想要。”该给面子的时候丝毫不留情,这或许就是顾予茗的真面目。
外表温柔,内心凉薄,这才是她。
音乐声戛然而止,是有心人适时地中止了它,谁都能察觉出空气中那馥郁的尴尬,只有投影仪还恍然不觉地播放着那些他精心准备的片段。
他一个人走过w中的那片草丛,走过仁普医院叶家花园那个氤氲着橙黄色灯光的窄巷,走过f大前宽阔的广场,对着摄像头浪漫地说“阿茗嫁给我吧”。
论绝情,谁都比不上她万分之一。
她对他笑,是嘲讽,是冷漠,是不屑。
然后果断地吹灭了蜡烛。
却在确认他再也看不清楚她的脸之后,终于肆意奔涌下泪水。
“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到这个世上二十多年,沈亦则一直很自信,这是他头一次觉得麻木。
顾予茗拽着自己的套裙,为了不暴露自己的哭腔,只能说一个字。
“讲。”
“大七,我会出国。”沈亦则想起那张被他丢在垃圾桶的准许书:“归期,未定。”
“那祝你前途似锦。”她抓起皮包就准备匆忙逃离。
仓皇间,碰落了桌子上的满天星。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沈亦则在她身后说。
“才不会。”她很固执。
“还会再见,最后一次的。”
“什么时候?”她问,一直挺直的背终于颓下来。
“不久以后。”
“再会。”
“再会。”
他从地上捡起那一大捧满天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要一两个月,他们就会再见最后一面。
她和她的妹妹也会再见最后一面。
小珊…就这两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