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纳闷,小珊这一次不过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儿子一向节俭,这个不年不节的当口,为什么却会赶了回来。
“小珊。”祝长庚熟练地帮她拌起白粥:“你刚才对我说的那番话,老实说,我很惊讶。”
顾紫珊听了,脸上悲喜莫辩的表情:“怎么会?又不是放寒暑假,阿庚不是专程回来看我的吗?”
“那是因为……”少年修长的手指顿住:“是,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可是我不想骗你,我……”
“没关系的。”顾紫珊瞬间明白了祝长庚的意思,内心酸涩却笑容却还依旧明艳:“反正顾予茗当初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顾紫珊根本不想提那个名字,却又不得不提。
祝长庚体贴地帮顾紫珊抻好床被,斟酌着用词。
“那,不一样。”
顾紫珊沉默不说话,只开始吧嗒吧嗒地吃稀饭,祝长庚在一旁先是试了试电视遥控器,又是给花换换水,一刻也不让自己停下来。
“如果你有喜欢的人,那也没关系,只是希望我的喜欢不要给你造成困扰。”顾紫珊气馁,但仍保存着傲气和自尊。
祝长庚看了看口袋里的化验单,估计着血检的时间。
“小珊,我没有喜欢的人,你也从来不会给我造成困扰。”
顾紫珊低头,罕见地开始自伤:“其实我是不打算告诉你这些的,可是我觉得,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别这样想。”就连是反驳,祝长庚也永远不肯对顾紫珊提高音调:“小珊还没考大学呢,大学里面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顾紫珊点头。
“谢谢你没有因为我是病人,就骗我。”女孩的话里带着感激,对于生命的留恋也多了一分。
“小珊就是小珊,不是别人。”祝长庚犹豫了一下,还是抚上了她的头。
“我很想你,你以后可以常常来看我吗?”
“当然。”祝长庚微笑回应。
“那你会喜欢上你们大学里的女孩子吗?”顾紫珊接着问。
“或许会,或许不会。”如果阿茗也算作大学里的女孩子的话。
“那阿庚还会想她吗?”终于,顾紫珊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祝长庚抬起好看的星眸,看着顾紫珊那双黑亮的眸子,却又迅速游移。
终于,还是皱了眉。
“不会。”
顾紫珊萧索地点点头,夹了青菜。
“可是,我会。”再抬起眼时,眼泪已经开始掉进粥里。
这是顾紫珊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落泪,那个人曾经撺掇着自己给妈妈取外号;不会游泳却义无反顾地去泳池;总是嘲笑自己功课差却还是一声不响地帮她补;一天至少要说三遍她是林黛玉,却总在危险来的时候第一个保护自己。
“阿庚,顾予茗她还好吗?”
少年如玉雕成的面庞机械般地抬起,收拾好桌子上的复习资料,声音却格外的清亮淳朴。
“小珊,她不在我的生活里了。”
再也不在了。
血液科。
“大夫,请问这个配型成功的几率大概有多少?”祝长庚问着。
“几乎没有。”医生毫不留情。
“你要救的是你什么人?”见多了生离死别,医生的声音甚至有点调侃。
“救了她,我女朋友就可以回来了。”祝长庚微笑。
医生沉默了很久,似乎并没有弄清楚这婉转悠长的复杂关系,能给出自己一个肾的男孩,被救的女孩却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甚至连爱人也不是。
“一个月之后,来看结果,不过,别抱太大希望。”处方上是医生龙飞凤舞的笔迹。
祝长庚礼貌答谢,从背包里翻出飞机票:“我也不太相信奇迹,只不过,找个回来看看的理由。”
也找个,复习甜蜜的借口。
当然不可能会有奇迹。
原来不需要茫茫人海,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校园,只要有心,也可以错过错过再错过,走散走散再走散。
法律系有个美国法院的交换项目,贾漪多年前就是看了《justice》才报的法律系,因此对这次的机会势在必得,法律系在文理学部,离信息系最远,因此顾予茗每次都乐得做跟班和她一起去上自习。
祝长庚开始了空中飞人的生活,几乎所有的奖学金都被他贡献给了航空公司,每个月月末永远都见不到他人,而每次的曲棍球队训练,即使大汗淋漓操场上没一个人他也从不摘下面罩,固执得连队长苏川生都取笑说他这是怕被自己帅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