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内心的滔天愤怒表露出分毫。
“闻人胥,燕国的走狗,他会后悔自己做出今日的决定。”
楚锦从椅子站起身,挥手间,手中端着的那盏茶御气飞到庚汉复身前:“你能活着回来告诉我闻人胥的所作所为,这是赏你的。”
庚汉复抬头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水,不得不喝。
他双手捧着茶杯,仰头一口饮尽。
茶水入喉便传来难以忍受的灼痛感,仿佛他吞的不是水,而是火炭。庚汉复瞬间满头大汗,喉中充满血腥味,血肉被灼烧溃烂的痛感令他身子微微颤抖,却还是强撑着喝完,稳稳地拿着茶杯向楚锦低头:
“属下谢过小姐。”
一共六个字,庚汉复张口却哑然无声,谁也没有听见。
楚锦神色冷漠地越过他,问黄金长蛇:“王爷那边如何说?”
黄金长蛇往牡丹花里缩了缩:“王爷那边只说派人去追闻人胥,未曾在此事中提及小姐。”
没有提及,并非不会怪罪的意思,反而是漠视的态度才让楚锦难以接受。
楚锦忽地一笑,周身气浪忽然震开,跪在地上的庚汉复被掀飞摔出去,在雨夜湿漉漉的石子路中狼狈地打两个滚。
“都滚出去。”
随着楚锦一声令下,其他人也不敢多言,纷纷以最快地速度离开。
黄金长蛇脑袋一缩,藏进花里。
楚锦一个人往楼上走去。跛脚的周先生站在二楼栅栏边,望着神色冷漠上楼来的楚锦心中叹息。
“先生。”楚锦瞥他一眼,淡声道,“今夜寒重,你该少在外面。”
周先生看起来很是颓废,嘴边蓄满深青的胡渣,望着楚锦的目光却清明。
“太乙兰毒被查,虽说欧如双重伤昏迷不醒,但也未必不是被太乙其他圣者囚禁,这事势必会因为御兰司的关系传至六国,到时候青阳也会有所行动,你呆在这里不安全。”周先生望着楚锦。
楚锦安静片刻,问:“那先生说,我该去哪?”
她冷眼看向周先生,神色尖锐:“您可知道我等了多久才能来到青阳帝都?韩秉能光明正大的跟在父亲身边,苏枫就算忤逆父亲也能留在南宫家,盛暃更是从未被父亲要求过什么!就连南宫岁这个废物如今也得到了父亲的期许和栽培,凭什么所有人中要被藏起来的是我?”
“先生,我不比他们任何人差!”
周先生目光带着难以言说的叹息:“在南宫家,锋芒毕露并非好事。”
“你也和母亲一样,认为我就该安分且平庸地过完这一生?”楚锦那双莹莹黑瞳盯着周先生,带着嘲讽之意,“你们又凭什么擅自替我做决定,来左右我的想法和追求?”
周先生陷入沉默。
楚锦走过他身旁时轻声冷笑,目光瞥了眼他手中拿着的听风尺,淡声道:“你说母亲有多爱我,可她做的事却总是阻挠我,倘若她真的爱我,为何不是想办法成全我想要的?”
“素夫人的所作所为,也就只知道感动自己而已。”
周先生沉默地望着楚锦走进屋内,半晌才低头去看手中的听风尺,尺面显示还在传音中。
连接传音的另一只听风尺,在素夫人手里。
今夜狂风暴雨,将院落里的紫竹都吹折了。影壁上的光影摇动,看不清究竟是风的形状还是竹影。
素夫人站在窗前感受着夜里的狂风,目光怔怔地望着手中听风尺,方才楚锦的一言一语都如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划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愧疚与后悔的情绪不住在她心中翻涌,让素夫人快要无法克制内心深处的冲动。
清丽面庞滑下的一滴泪,也因夜里的狂风吹拂,迅速散去。
素夫人挂断传音,神色难掩落魄。
此时此刻,她开始思考自己究竟能为这个亏欠许多的孩子做些什么。
*
将军府。
钟离雀盯着侍女送走楚锦后,目光瞥见站在一旁的长孙紫,上前道:“圣者,外边雨大,您还是进屋歇一歇吧。”
长孙紫轻轻摇头,问她:“夫人情况如何?”
“阿叔还在里面医治。”钟离雀露出急色,“我这就回去看看。”
“不用太担心。”长孙紫垂眸盯着眼前的少女,“我不见她的占感有危机之意。”
钟离雀心头咯噔声,想到眼前的人是方技家的圣者,方技家擅占卜,圣者境界,就算隔着门窗,竟也能窥探屋中之人的占感之相。
“您不是都没有见到我母亲吗?”钟离雀佯装什么都不懂地抬头看去。
长孙紫却没有过多解释,要解释起来未免太复杂,只轻声道:“并非要见到人才可以。”
她也是见少女如此担忧自己母亲性命,才悄悄占卜的。
“多谢长孙圣者。”钟离雀略一垂首,在长孙紫伸手虚扶的那瞬间,狂风停在半路,暴雨卡在半空,时间与空间都被冻结。
而少女的眼中却闪过无数画面:
她看见长孙紫又来了一趟将军府,由她接待。
长孙紫在五行院说了一句将军府的小姐天资卓越,是兵家之才。
这话被传到了青阳皇口中。
青阳皇召她入宫,高居王位之上的男人神色睥睨地打量着她。
有人从她的寝屋中搜出了长剑,侍女跪地哭泣着说目睹她偷学南宫家二世子练剑的一幕,青阳皇震怒,下令要金甲军带队将整个将军府围了起来。
当暴雨声传入钟离雀耳里时,同时还传来长孙紫的声音说:“去吧。”
钟离雀转身进屋去,关上门的那一刻,她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响。
屋外的长孙紫抬眼朝雨幕看去,神色若有所思,方才这天地间,似有什么变化。
——是这暴雨吗?
浓黑天幕中,闪过一道电光,发出惊雷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