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头,赵家沟依山而建,他家门前这条土路是通往村外的大路,大路对面十几米外的土坡下,则是赵家沟二十多户人家的大片水田。
只是这崇祯三年的气候太诡异了,如今还是五月初,这太阳就晒得人头皮发麻,那土坡下的大片水田旱得泛起了土皮,到处都是如蜘蛛网样的裂缝。
田间那些种下去不久的禾苗,更是一片病怏怏。
而这样的天气,据说从去年就开始了。
赵禹不知道之前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赵家沟外的常宁县、或者衡州府乃至整个湖广是怎样的,反正自从他两个月前穿越到这个山坳里,就听人说从去年开始,这个小小的山坳之地就很少下雨了。
也正因为此,赵家沟去年减产大半,到了现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更是雪上加霜,各家各户都愁白了头,也闹出了不少事情。
比如说他们村西头的老赵家。
老赵家三兄弟,老大赵永林、老二赵永卓、老三赵永亮,老大和老三心思比较活络,在各自媳妇的怂恿下,为了自己能够过得好一点,竟然唆使他们的老子分家。
结果赵老爷子还真就同意分家了,而且还主动提了出来。
最后三兄弟把家里的田地分了。
到了房子,老大和老三家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分到了老宅的东西房,跟老头子住一个院子,而他们老二家就分到了牛栏改造的土屋。
后面,老赵家还有几十斤大米,为了吃更久,赵老爷子决定换了次一等的糙米后再三家分,那样能够得到更多粮食,并且让老大家去办这事。
直到今日,这大米换糙米的事情才办妥。
分家的时候,赵禹已经穿越过来了,也看出了他叔伯分家的心思,不过他心中也偏向分家,更巴不得离那两家远点,所以全程只是旁观,住牛栏也无所谓。
只是没想到今日分糙米的时候,他们老二家竟然才分到三十来斤。
三十多斤粮食啊!
如今才是五月初,就算老天赏脸、有收获,秋收也要到七八月份了,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这点粮食怎么够他们一家三口熬到那个时候?
更何况,他们才刚分家,家里穷得连一个大子都没有。
“唉......”
想到屋内跪在地上捡米的母亲和编织簸箕慌乱的父亲,赵禹一声轻叹,扭头看向了西边。
赵家沟这巴掌大的地方是刨不出吃的了,他要是能在赵家沟的地界内轻易找到一棵能吃的野菜、挖到一条泥鳅,那都是对赵家沟百八十号人的侮辱。
现在想要弄吃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去西边的常宁县城。
常宁县城是这百八十里的治所,作为一县之城,吃的自然不会少,弄吃的机会也多。
赵禹在21世纪虽然是个普通青年,但跟现在的人比,好歹多出了几百年的知识,在县城弄点吃的还是不难。
只是,赵禹的年纪尚小,这世道又乱,赵永卓和胡氏到现在都没让他去过常宁县。
“得想办法去常宁县看看了!”
眼中沉吟,赵禹从西边的土路上收回目光。
不过目光刚收回,赵禹的余光就瞥到了什么,扭头朝东看去。
东边的土路那边是村内的方向,在赵禹家百米外的路边,有座‘一担柴’式的土木房,就是‘凹’字形的那种。
那里,就是他们老赵家的老宅。
此时,在那屋前,正有一个腰粗背宽的妇人在那洗着衣服。
那妇人很节约水,洗完衣服的水都收集在一个桶里,不过她一边洗着衣服,眼神却时不时地瞥向赵禹家。
见赵禹看向她,那妇人顿时朝赵禹一笑:
“禹儿,大太阳的,怎么站在外面晒了?不热吗?”
“不呢!大伯母!”
赵禹回应了一声。
那妇人正是赵家大妇,赵禹的大伯母,陈氏。
不过回了一声后,赵禹想到之前陈氏不停瞟来的眼神,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眼睛一瞪,朝着自家的土房,张口就是一声大吼: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