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周钧让膳房的春娘多备了几个好菜,又取了一坛好酒,将孔攸和画月都喊了过来。
孔攸刚从灞桥村回到别苑,一身的尘土泥污,见到周钧一阵激动,却也没忘了礼数,说是回去尽快更衣,再来赴宴。
画月在小院中支起一张小圆几,又搬来几个月牙凳。
周钧取了酒盅,又递了膳盒。
很快,换了一身新衣的孔攸,出现在周钧小院的门口,手中还抱着一个小木箱。
周钧瞧见孔攸手中的木箱,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孔攸打开木箱,从里面拿出一本又一本的账册,对周钧说道:“敢教主家知晓,这半年里灞川别苑的账目,某留了底,皆存于此。”
周钧好笑的摇摇头:“不用看了,且收着吧。”
孔攸:“可是……?”
周钧坐到小桌旁,自己斟了一杯酒,对孔攸招手说道:“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且先坐下,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自便就是。”
孔攸见画月已经坐了下来,后者一手端着饭碗,另一手拿筷子正挑着酱烧鸡丁。
清楚这位主家行事不比常人,孔攸无奈,便收起账本,也坐了下来。
周钧将杯中之酒慢慢吃尽,看了眼小院墙外的景致,感叹道:“我不过才离去半年,这里却变了这么多,伯泓是如何做的?”
孔攸坐正,恭敬答道:“主家,某早先遣使灞桥村的村民整理内苑,得了庞公的赏识。”
“主家北行的这段日子里,寿王携友来了几次,庞公殷公的旧识也来了几次。”
“庞公自觉别苑略显简陋,便遣某再修整翻新。”
“某用了半月,先是将灞川游历了一遍,又与柳夷旷商讨修册,最终向庞公递了翻修别苑的方略。”
周钧点点头,孔攸不仅素有智谋,而且做事也踏实,将差事交给他,的确让人放心。
想到这里,周钧对孔攸笑着说道:“莫道主家,只称二郎吧。伯泓身负贤才,你来投我,却是钧得了一员福将。”
孔攸站起身来,向周钧拱手说道:“二郎此番北行,行阵退敌、护得监军周全;出使回纥,说九姓共伐拔悉密。”
“此等不世之功,只有古来贤才,才得使之。这般说起来,却是攸寻得了一位明主。”
周钧听了这话,起初倒也不觉得什么,但细细品味,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搁了心思,周钧言道:“且不说这些,吃酒便是。”
周钧又吃了两杯酒,见孔攸和画月都在吃菜,心中寻思起了一事。
灞川别苑之中,人员虽然庞杂,但论起交情,都与周钧不差。
但倘若真要说起信任二字,放眼别苑,通通算来,却只有一又半个人。
其中,这一个人,自然指的是画月。
她是从奴市上救回来的,又朝夕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而且对方甚至肯为了周钧,放弃归家的机会,自然是可以无条件的信任。
而那剩下的半个人,却是眼前的孔攸。
为何说是半个人?
孔攸与周钧签订了奴契,办事认真,未有错漏。
但不知为何,周钧看孔攸,却总觉得隔了一层纱。
此人有大才,却装痴扮愚多年,偏偏与周钧相遇之后,却又甘心投拜。
孔攸究竟在想什么,又打算要做什么,周钧有些看不透,所以只能将其看作半个可以信任的人。
想完这些,周钧放下手中的酒杯,对孔攸和画月说道:“这半年来,我出使回纥,又随朔方大军北伐突厥。一路上,倒是见了不少,也听了不少。”
接着,周钧就将一路上的见闻,挑着一些说了。
孔攸和画月,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些,便停了用膳,只是仔细听着。
花费了些时间,周钧说完见闻,话锋一转:“去了回纥,又在朔方军中住了许久,我倒是有个想法,你们也帮着谋略一番。”
“回纥贵族喜食唐荼,但荼食制法繁复又耗时甚久,而且无论是蒸荼还是煮荼,都失了荼原有的韵香。”
“所以,我有一法,在简化饮荼手续的同时,还可以最大程度上保留住荼原有的香味。”
孔攸听了一愣,追问道:“简化手续,保留荼香?可是以油煎荼?”
周钧摇头道:“不是,比煎荼更佳。”
画月朝周钧问道:“新法做出的荼,回纥人会习惯吃吗?”
想起史书中,北方诸多游牧民族,因为喝茶而引发的风潮,周钧语气肯定的说道:“回纥人定会喜食新荼。”
孔攸看了周钧一眼,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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