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郎盯着案台上的文房四宝,便笑着问道:“阿应,且进来说话。”
被称作阿应的少年卒,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生怕碰坏周钧帐中的事物,侍在了案台前。
周钧指着案台上的纸墨,朝阿应问道:“可曾认过字?”
阿应摇了摇头。
周钧又问道:“可想学?”
阿应连忙点点头。
周钧从身后找来一本蒙学知本,递给了阿应,说道:“此书你先收着,上面有些简单的字,还配着释图,你先看着,有不懂便来问我。”
见阿应好像收到宝贝一般,将那本书揣入怀中,周钧笑了起来。
自从拔悉密谋刺监军一事之后,王忠嗣就派了一偏营,专门负责保护监军。
但也不知道为何,在那偏营之中,王忠嗣居然给周钧,也指了几名卫卒。
其中,负责贴身照护周钧的卫卒,便是这孙阿应。
周钧见孙阿应离开营帐,便收拾了案台,也出了帐口。
行走在营地中,一路上不停有士卒尉校向周钧见礼。
无论对方军职高低,周钧皆是从容回礼。
到了营口,有行军司马见到周钧,走来说道:“周令史。”
周钧见状,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跟着走了。
自从离开朔水,这一路上,王忠嗣在军议的时候,总会邀请周钧一起参加。
起初,诸将们并不理解。
朔方军议,无论大小事由,王都护为何总让一位刑部胥吏旁听?
但周钧来的次数多了,朔方诸将倒也慢慢习惯了。
甚至军议前,不用王忠嗣吩咐,就有人事先为周钧留了位置。
这一次,周钧像往常一般,入了军议帐,却发现帐中的气氛有些古怪。
诸将见周钧进来,纷纷瞩目。
周钧先是摸了摸脸,又低下头,瞧了瞧衣装,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王忠嗣坐在主座上,看向周钧说道:“回纥密使来信,半月前,拔悉密部私见突厥使节,还借口粮草不足止了兵势。”
周钧心中暗道,果不其然,拔悉密这个二五仔,想要再一次叛变了。
王忠嗣:“信中还写道,拔悉密部于军中训练死士,暗杀九姓之中不顺与者。”
回纥密信中的这句话,等于侧面确定了,当初刺杀监军使的人,就是拔悉密部派来的死士。
周钧此时也恍然,难怪刚进营帐的时候,诸将瞧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
原来,当初自己断言拔悉密部乃是幕后祸首,众人皆不信,眼下却是证据确凿了。
王忠嗣看向周钧,难得露出了笑容:“周令史当真是料事如神。”
周钧不敢托大,连忙自谦。
王忠嗣又看向营中诸将,开口说道:“拔悉密叛意已现,与突厥的这一战,你们有何看法。”
诸将深思过后,有人说道:“大军北进,势必要过阎洪达山和敦玉谷,倘若拔悉密叛离,封山断谷,截断粮线,我军危矣。”
又有人说道:“不决拔悉密,不可轻易进兵。”
王忠嗣又问道:“那如何处理拔悉密叛乱一事呢?”
有副将进言道:“可行驱狼吞虎之计,遣一密使,暗通九姓,共伐拔悉密。”
王忠嗣点点头:“计策倒是不错,那谁来做那密使呢?”
关于出使九姓部族的人选,诸将纷纷进言。
王忠嗣听了,一一否决。
到了最后,诸将见无人可举,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王忠嗣说道:“某倒是有一人选。”
说完,王忠嗣摸着下巴,将视线投向了帐口的周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