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老相里哪里试制纸张,他几乎每日都派人去查看,根本没见过几次相里月和胖青儿。
姑侄俩人一个整天跟赵子虎闷起来没羞没臊,一个整天忙着帮忙打掩护,这些天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
嬴政心里明白,这多半是老相里,为了提拔栽培后辈,准备把功劳让给两个孩子了。
倒也无可厚非!
“唔,这字迹甚是模糊,如何可堪一用了?”
嬴政展开纸张看罢之后,兴奋劲儿瞬间便没了,颇有些失望的说道。
赵子虎莞尔,知道他是跟胖青儿等人一样,一时没有转过弯儿,便解释道:“父皇,麻纸用于书写,能有如此效果,已然是不易了。”
“如今字迹仍然模糊,也不是纸张的问题,而是油墨的问题。”
“父皇只需命油墨匠人,重新试制合用的油墨便可,便如前次印刷封禅画一样,只要油墨合用,便可大大减轻字迹晕散模糊的弊端!”
啪——
嬴政听得一拍脑门,哑然失笑道:“是了,是了,是了,是这个道理,还是你娃脑子活泛。”
“如此说来,这麻纸还真能堪用了,命制墨匠人,重制油墨之际,也多造一些麻纸,为父先在御驾中试用一番……”
“每日捧着竹简看奏疏,却是个累人的苦差事,若能用纸张书写奏疏,想来能轻省不少矣!”
赵子虎颔首:“纸张造出来了,一切自然全凭父皇安排。”
噗通——
父子俩正说着话,旁边却突然传来重物落地之声。
附近护卫赵子虎和嬴政的禁卫和扈从,皆被吓了一跳,齐齐手按刀剑,更有从马鞍上摘了盾牌者,将父子俩护在当中,围的密不透风。
不过,等他们看清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后,却是齐齐松了一口气,外加无语。
以及,忍俊不禁!
发出声响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大秦宰相李斯!
这老倌不知发什么疯,突然从车驾跳出来了,落地之后没站稳,直接脸着地,摔了个狗啃食,好不狼狈。
他如今也没什么家臣在身边,摔倒了也没人扶他,而他那驾车的老家仆,比他还腿脚不灵便,看家主摔得凄惨,只能颤颤巍巍下车……
等老家仆下车,李斯自己已经爬起来了,鼻孔又让人好笑。
嬴政拨开护卫自己的禁卫,看着狼狈的李斯强忍笑意问道:“爱卿何辜如此啊,可伤的重吗?”
“无事、无事……”
李斯尴尬咧了咧嘴,用大袖子蘸去鼻下的两条鲜血。
呲啦——
赵子虎撕了两片麻纸,团成两个纸团凑过去,递给李斯道:“李相,先塞住鼻孔吧,以免血流不止。”
李斯看着递来的两团麻纸,顿时顾不得流血的鼻子了,双手伸出接过,又小心翼翼展开一团,仔细观瞧琢磨,鼻血都流到下巴胡须上了,也顾不得去擦拭。
嗯,他之所以急切跳下车架,其实就是听到了赵子虎和嬴政关于纸张的谈论,好奇之下便从车窗往外看了一眼。
他眼神还算好,看到了嬴政手中纸张上的字迹,又看麻纸薄如蝉翼,不免便惊为神物,所以急匆匆跳下车驾,想要向嬴政讨来一观。
然后,就是刚才的事儿了,急切一跳之下没站稳,摔了个狗啃屎……
李斯拿着两片麻纸左看右看,待确定这薄如蝉翼的东西,真是织衣服的麻皮所制之后,心中的震撼更是无以复加。
他感觉自己的心在狂跳!
他感觉大秦恐怕要迎来大变革了!
不止是书写的变革,不止是文字载体,与学问的变革……
而是大秦朝廷,以及现有局势的变革……
这变革,不亚于当初的商鞅变法……
说不得,还要有一番权利斗争,群臣与嬴政的斗争,或者说士族与皇权的斗争!
因为,这纸张一出,再配合印刷术,以及嬴政曾与他提过的普及学馆之事,往后天下间的读书人,天下间的学问,可就不值钱了。
读书人与学问不值钱,士族便不值钱。
这要挖了士族的十八代祖坟啊!
士族不急眼才怪!
至少,此刻他就有一种惶恐之感,惶恐家中子孙,恐不能再凭借家传学问,去享受一世的荣华富贵,去做那祖祖辈辈的人上人。
不过他的惶恐,只是一瞬间的惶恐,转瞬便又烟消云散了,因为他想到了长子李由。
自家长子此番出海,若能寻得海外的高产粮种菜种,那他们李家,便跳出读书人,或士族的范畴了。
而是圣人!
世人传颂千年万年的圣人,后世子孙自然能得福祉!
“呼……”
李斯看罢半晌之后,却是长长的出了一口大气。
但,那拿着麻纸片的双手,仍然是有些颤抖,任他如何平复心绪,根本抖的停不下来。
“陛下,此物可否大批量制造?”
李斯看向骑在御马上的嬴政,声音有些干涩的问道。
嬴政大抵知道他心中所想,颔首道:“比纺织更简单,大批量制造,自然可以!”
李斯心中猜想得到印证,不由身躯一颤,也不知是鼻子流血过多,还是心中难安,面色竟是有些发白了,叹道:“此神物出世,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嬴政面色沉凝,肃然道:“对大秦,对天下,对朕而言,自然是好事,必然是好事!”
“但对士族而言,或许是大大的坏事!”
李斯面皮一抽,他只是委婉的提一嘴,想让嬴政打消推广纸张的念头,但看嬴政这姿态,显然是不可能了。
士族若敢挑事!
嬴政必然以雷霆手腕镇压,便如那当年的嫪毐,不论你有多猖狂,分尸了你,绝了你的后,看你还如何跳腾!
“爱卿可愿助朕,完成这开天辟地的伟业?”
嬴政见李斯面色阴晴难定,便又肃然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