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了一所炮厂。
与原来邛州炮厂专门铸造轻型的灭虏炮以及各种火箭不同,成都炮厂一直是尝试铸造更大的攻城炮。
从中江、绵州两番硬攻城池后,南离意识到了,想打出四川,进而争雄天下,部队没有攻坚能力是不行的。
一则,各种诈谋取城不是万试万灵,南离对此很清醒。
这里面运气的成分、守城者的疏忽,都有其原因所在,真正的如吴三桂、李国英这类惯战的老成宿将,守城靠的是一定规章和严密的组织度,绝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疏忽就有机可乘。
二则,出了成都平原,不论往川北还是川南,道路大多两山夹一谷,城池就卡在要路隘口,绕路都没得绕,只能一城一城的硬磕过去。
当下的攻坚利器,只能是以实弹砸墙的重炮,实心弹子越重,对城墙的破坏效果就越好。
开花弹?不可能,以黑火药填心的数斤的装药量,不要说精度,就是都砸在一个点上,一回那么一把抓的黑火药,就川北那种白石头家糯米浆砌起来的石头城墙,连个白点都留不下。
更何况精度感人、射速感人之余,还有一项核心技术:能准确引爆的引信,南离一个文科出身的也不会开发制造。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掘进爆破,但这种活计需要大量的坑道技术人才,在百业凋零的成都平原很难找齐人手——包括组织者与操作者,因为邛、雅之间的矿山人手还不足呢。
因此,最终可行的技术路线,只能是持续改进红夷攻城炮。
章炬到了成都后,因为手下能够整理文牍的寒门士子日多,他就把更多的精力投到了炮厂上。
在南离的指点下,这种简陋的直射火器向两个方向进行改进制造:
火身与车架。
这个年代的火炮,就是这两样构成的,不像后来身退炮进化为管退炮,火身之外还有炮闩、复进机、瞄具,车架之外还有大架、摇架、驻锄。
火身就是那根粗管子,也是所有冶炼、浇铸、镗缸、翻砂工艺所围绕的核心。
先有了缴获火炮的范例,再有在邛州铸成小型灭虏炮的经验,炮厂模范造就,铁炉生火,剩下的就是一回一回的反复实践,在重量、射程、威力、精度之间寻找最合适的取舍。
南离能够指导章炬的改进方向,前线部队的实战经验能够引导需求,就这样,在废炮和成功来回交替下,一步步逐步的接近实战所需。
车架也是部队的需求牵引,甚至不用南离指导方向,章炬领着工匠们,就知道用四川常见的坚硬老榆木来向坚固、灵活、实用、耐久的方向发展。
大木轮,身架,尾架,挂炮前车兼弹药车,虽然粗陋却完整的火炮附件渐渐成形。
有了规格制式的应用火炮,再有通过教导司、火攻营训出来的炮手,火攻、火翼两营彻底分离——身管火炮与火箭的应用彻底分开。
剩下的就是用时日来积累五千斤攻城重炮的数量,以达成规模应用。
巡视毕了,南离就准备启程前往中江。
因为潼川州城被清兵占着,大路阻隔,南离要从绵州去中江,就只能先走回头路,返回罗江县,再从罗江顺江而下,走小路奔中江。
这一路不好走,还得由绵州这边配置护送兵马。
才回张翦驻节的衙门,就听里面嘻嘻哈哈的一通喧闹。
南离进院子一看,一群张翦的亲兵正闹哄哄抬着一乘滑竿,郑垚、车鑫他们几个孩子跟着在旁起哄。
“老爷出行,都给老子让路!”
“怎么回事?”南离面色一沉,问跟着自己的张翦,张翦一咧嘴,上去就骂:
“干什么呢?好好的衙门,闹特吗个淡呢,还有没有个队伍的样子!?”
张翦的亲兵们吓得赶紧扔下滑竿,垂手肃立,本来被抬着的滑竿一下子人仰马翻,郑垚、车鑫赶紧去扶,张翦突然哈哈一笑:
“哈哈,原来是小顶人滴,杨夫人的义子,世子的干殿下啊!这轿子抬得好……”
被张翦一笑出言,南离这才看出,从滑竿上摔趴的,竟是陈鼎元……
见此情景,南离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竟重重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