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睡着了?”南离还有些不敢信,蟾儿“噗”地吹了红烛,回身踅上床榻,快乐地小声告诉南离:
“着了,还打着小呼噜呢,我才过来的。”
南离回头一想也对,媅媺人家是从来睡不着就睡不着,睡着了就不醒,但转念又是担忧:
“就怕她醒了还闹……”
蟾儿拉过薄薄的小被子,又为南离掩掩被角,安慰道:
“不妨事,临睡时,我故意与她聊了一气,她就是个顺毛驴,你莫呛她就好。”
“其实本来我一瞪眼,她也挺怕的。”南离还在有些暗暗地不忿。
“当时怕了,背后不还是要找侵你。”
被蟾儿一说,南离这时回头再一想:哎,别说,还真是这么一回子事儿。
“她爱钱爱物,日后我就着她些就好。”蟾儿躺下,随便扯个枕头侧过身来,眸子晶亮亮地看着南离,清澈、柔情,含着些惊喜也带着一点……渴望……
“蟾儿,真的……委屈你了。”
“莫说委屈,这个世道如此,不能全怪你的。”
“唉,我赵南离真是没看错你,如此的善解人意。”此刻的南离,真的是感慨万端,如果今日蟾儿与媅媺就这么较劲不让分,他真得拿把开过刃的刀了。
蟾儿抿抿嘴,也带些嗔怪:
“其实你早先……不瞒我就好了,这一时的,有些手足无措……”
“也不是非要瞒你,男扮女装充做世子的事,真的没法说的。”
“我知道的,会理解你的,虽然歪门邪道的,也是为的全川百姓。”
说到这里,蟾儿侧着身子支起手肘,竟有些赞叹的意味:
“不过说起来,你们几个当初也真行,只靠一张金册,就能四面蒙混,不说别的,若是我,可也没媅媺那般的胆子。可光有胆子呢也是不成,其实归根结底,还得靠你的才略才行。”
“唉,靠我自己一个儿哪儿成呢,谁都缺不得。对了,你说那个蜀王之宝的事,是真的?”
南离想起蟾儿与媅媺呛呛时的那番话,也觉好奇,不知是不是蟾儿在诈唬媅媺。
蟾儿却认认真真地数起来:
“我也只是推断,因为你看啊,张献忠把成都加西川劫掠的财货都沉在了江口,然后今日才得听你说过的,世子金册一直就在她……媅媺的手中,世子之宝是被你的部将从南宁带回来的,但是他们从南宁带回来的蜀王的宝册你说成色不足,那都是行在后制的。”
“真正太祖高皇帝制发的蜀王之宝,只怕就在江口水下……”
“那么要紧的物件,只要张献忠手底下有人识货,不曾将他化了。”
南离一听这个,扑棱一下就精神了。
“若是此宝在手,立蜀王监国可就更有底气了。”
“对啊,否则的话,行在不通,不颁下册宝,终究不够成色。从南宁带回来的,便是用了,与自家自制自刻,也没甚区别。”
听了蟾儿的话,想起韩羽、昌虎带回的那几件物件,南离不由得坐起身来,也不住点头:
“那成色,真的不行,也粗糙。”不过转念一想,又问蟾儿:
“那么……有没有可能,从张献忠手里,落在孙可望他们兄弟手中,如今在滇中呢?”
蟾儿微微一笑:
“我的老爷啊,你绕住了。若是落在滇中,他干嘛还称秦王?还要说行在铸秦王宝册与他?”
前后一想通顺,南离大喜道:
“对头!若是寻到蜀王宝,再大造一番声势,世子即位,蜀王监国,不就是顺理成章。”
“蟾儿,你真是我的贴心人儿……”南离被说得越发心喜,俯身拥了上去……
………………
天明时分,南离突然后脊梁骨一凉,如同被一盆冰水兜头浇到脚底。
隔着窗户,一双大大的,好看的,此时却如刀如剑的杏眼,正隔着支起窗扇的窗棂,恶狠狠地瞪向屋内。
“挺快活啊?”一个娇俏的小奶音喋喋不休地开始碎碎念。
“你们两个狗男女,背着我做下滴好事!”
“哼哼!”
“好没廉耻,好羞耻哦,不要面!”
“不要面!不要面!”窗外媅媺的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五色斑斓的小鸟,学着媅媺的口气,脏话横飞。
“赵狗子,不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