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的衣冠,看看自己那根屈辱的辫子,一霎时,屈辱、不甘、怒火、悲怆,一齐涌上心头,手臂已经没有知觉地自动抬起,猛力挥下!
噗呲!
血光迸发!
璟新扑棱一下惊醒,浑身的冷汗,连额头上也全是涔涔的汗珠。
四面是刁斗无声的野营,再远处是黑沉沉四野无声的山林……
这个梦……这么的真实,仿佛自己的亲身经历一般?
“几时了?”
“少爷,才丑时,您醒了?”家丁在身畔及时提醒,这汉子正是年轻力壮正当时。
“有哨报吗?”
“还没……”
这时,葛佑明匆匆跑过来,低声禀报:
“启禀少帅,前哨急报!敌人出城,前锋还有两刻便入我部埋伏之地。赵侯爷已经出发了。”
这一夜,一如所料的一场伏击,便如南离教给他的那句话:行进之军、虽强尤弱!
袁韬残部的崩溃不出意外,毕竟他们已经是被分化得离心离德,武大定所部精锐的崩溃却如秋汛的雨一般准时,在赵荣贵率领龙安诸将的呼喝下,纷纷弃械投降。
璟新却丝毫不敢大意,他还记着那个如此清晰、真实的梦:他必须找到武大定!
终于,一匹战马躲开喧嚣的战场,狂奔入林,可是后面一骑紧咬不放,衔尾急追。
杨璟新倒提镔铁魁笔刀,盯住前面那个寻常武将打扮,却提着标志性的凤嘴大刀的骑将不放。
前面的武将战马跌了一下,便弃马向林中深处奔去,手中依旧紧提着那把凤嘴刀。
璟新大喝一声:“武大定,别逃了!没路了!”
那将回头,黎明的微光中,果然识得是犁廷侯武大定,而武大定回头看到的,正是单骑单人的杨璟新追来,便狞笑一声:“小兔崽子!”
回身提刀扑来!
武大定果然刚猛无俦,便是末路中伏,也是刀法不乱。
手中凤嘴大刀,使出两下利落的反手刀,竟令得璟新几乎中招!
但是也因此激发了他杨璟新的血性:今日不除,难道还要等他老迈、我颓唐再除?乘正在当年,也算公平,今日斩之,方是英雄所为!
心念及此,猛地奋起!
崇祯十五年武举的大刀术岂是浪得虚名!
先虎扑把!迎面大劈!
砸得武大定登时散乱,手中大刀飞脱一手,只剩了单把握持不稳。
再顺势丹凤朝阳,武大定为躲击刺连忙后退。
接顺水推舟,一下抹中了武大定的大腿。
留活口吗?
这个南离可不曾交代,反倒赵荣贵给过他四个字:一了百了!
璟新提刀上前。
还是梦中那张肮脏的脸,只不过正当壮年……
还是梦中颤抖的手,只不过手指齐全……
“擅杀同僚,你不怕朝廷的降罪……”
连台词都是一样的??
噗呲!
血光迸发!
与梦中不同的只是有血花热乎乎地迸溅到了自己的脸上,温暖,还带着新鲜的血腥气!
因为这时没得犹豫!
再犹豫武大定就把刀捡起来了!
当璟新一手提着长杆笔刀,一手挽着武大定首级的发髻步出这片丛林时,四面士卒的欢呼似乎那么遥远,连纵马驰突的赵荣贵的声音也那么遥远,却隐隐约约有佛经诵念的般的谒语吟唱入耳:
世上无新事,时空因果一;
扰动历史线,苍天也难欺。
……
作者的话:
史料中杨璟新的投清,是作者唯一不曾反感的投清。
不若李嗣兴王朝末路的无奈,杨璟新的投清甚至令人有如释重负之慨。
南明军阀的盖棺定论绝不可简单的以是否降清、是否抗清来划线,这些人,都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