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乡党
也是嘱咐了杨展之后,才有南离与袁韬的这一回对话。
竹根滩正在嘉定到犍为的水程中段,从此上行嘉定、下行犍为水陆行程都是五十多里。
在竹根滩安下水陆大营后,就近犍为的演武场、迎恩桥有日益坚固的营寨,加上下游通往宜宾的水陆道路在槐凤桥也被大旗总兵余朝宗堵了,整个犍为南面的交通道路都被彻底隔绝。
杨展调兵遣将的同时,为着万全的考虑,将袁韬送回嘉定城中看押,但是听从南离劝说,看押的人手都是南离着韩羽布置的,从邛州、成都调来的锦衣卫力士,不得杨展、南离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接触袁韬。
回嘉定看押也不曾打入大牢,而是在旧河泊所寻了一间院子,里里外外,外层杨展的亲丁密匝围护,内层韩羽布置的力士,十二时辰不歇。
韩羽布置重兵看管之余,有南离的嘱咐,曹昌虎亲自安排,日常生计、一应供奉,并不或缺。
甚至嘉定州除了杨展的几名贴身亲信,都不知将袁韬送回看押的事。
安顿好了,与杨展、吴养瑚商议停当,南离便自己亲自回了一趟嘉定州,他连蟾儿都不曾联络,就为的秘密审讯袁韬。
而这般的安排,倒是对于袁韬自身,激发了内心深处的纠结、不甘、恐惧、希冀、绝望……
袁韬也整四十的人了,一代枭雄尸山血海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可是这时这个后悔啊——还不如当时一刀两断,就此一了百了。
毕竟连续多日的无人问津,又有生活上的优待,内外消息的隔绝,令得他搞不懂赵南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更判断不出杨展会如何处置自己。
他这种累年以降作恶多端的人,就怕闲下来。
他可以在作恶求得乐趣,可以在权柄威风中寻得慰藉和安全感,但是,一旦这些都失去了,并且这个往日在他眼中喧嚣且可以任意捏扁搓圆定人生死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他就会觉得一切都失去了。
心理上的闸门一开,就再也遏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尤其是希冀与绝望,不断地交织往复……
因此,当青衣小帽的袁韬,一见到南离,止不住的第一句话就是:
“乡党,杨侯爷有没有话,将要怎生发落于咱。”
这时的南离,就像在茶馆里偶然遇见了老友一般轻松随意,与袁韬隔一张八仙桌闲坐,捧起桌上的茶碗……
连他的衣装都是与袁韬一般的朴素,只是扎了抱肚大带……
被袁韬问起,啜了一口热茶,南离才微微表情纠结地答道:
“这个,眼下还真没有……”
“不会就要杀我祭旗吧?”袁韬被南离的淡定衬托得更加虚弱。
“杀你干嘛?”这话南离应得断然而笃定,向袁韬示意一下手中茶盏,耐心地安抚他。
“侯爷没那心思,也不记恨你,就是转不过来这个弯而已,他就是想不通,你说你好好的,干嘛要害侯爷呢?”
袁韬闻言才要辩白,南离摆手止住他,依旧示意桌上的茶盏——毕竟这是今年的峨眉新茶,继续耐心解释:
“武大定也许说得通,毕竟他是客将,身边就那么几个人。你说你几万口子,杨侯爷哪里对不起你们,赵定远那么来回地说,你们意图加害我岳丈,加害我岳丈,而你就是主谋,他都不信。”
“武大定是主谋,他才是主谋,咱是被蒙蔽了……啊啊啊……”袁韬终于得了机会叫屈,甚而掩面哭了起来。
“不过,眼下这个事要搞清楚很麻烦的,毕竟是你定西伯的寿宴之时,你也须脱不得干系,但我总觉着吧,谁是主谋,才是关键。”
被南离点题,袁韬觉着自己终于得到了倾诉的机会:
“主谋当然不可能是我,杨侯爷救了我们几万口子的性命,我有什么理由要害杨侯爷呢,你说是不是啊,乡党!”
“我也奇怪的呢,你这么有义气的人,堂堂正正争天王,怎么会搞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初时还想不通,听了定远侯所言,你的生辰是四月,咱才信了,还以为你是借寿宴之名,要害咱的岳丈华阳侯。”
“如今看来,也不是啊,你这是真的要办寿宴。”南离说罢摇摇头、咂咂嘴,才放下茶碗,好似在咀嚼回味自己的这番话。
“对头对头,就是要办寿宴,寿宴上害人的,还有围着县衙攻打的,那不都是小黄巢的人。”
“你不是也看到了。”袁韬试探着说到这里,也在暗中观察南离的表情。
“我都看得真真的。”南离皱眉点头,却不再往深了说了。
袁韬当然不傻,他也会纠结,南离这般的神态自然令他不敢深信,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又问:
“华阳侯是咋子想的?他那时都看到了?怎不来问罪?”
“他呀,生着气呢,这几日都没缓过来,我...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