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喊完,被韩羽一把就扯了回来!
结果醉得半死的杨展还在大堂里面跟着胡乱叫嚷:“别,别放箭,脱……”
李乾德见了袁韬的样子,暗自哀叹一口气,心道,这一把怕是要折,手里的牌,能保一个先保一个,回头仗着自己总督的身份再来周旋吧……
“赵总镇,既然如此,就先把定西伯送过来吧,你看看,这灰尘暴土的,下边人都看着呢,实在是有辱尊严。”
南离恭恭敬敬一抱拳,朗声道:
“还是老大人公正。”
接着语锋一转:
“只是今日双方结怨,他们义兄弟三个之间好商量,却带累得下边人死的死伤的伤,不免心生怨言,难保出城途中不要对我们动刀子。”
“赵小哥你待如何呢?”
“就请定西伯送我等出城,出得城关,我们全员撤兵,还要将定西伯放归!若不放时,这许多兄弟在城,不是被你们害了?”
南离说到这里,武大定先叫起来:
“李大人,休听赵家娃子花言巧语!”
“这……这该如何是好?”李乾德其实也在犹豫拿不定主意。
“呵呵,李大人,看来武犁庭不听你的啊!”南离紧跟着就加了一句钢,又回头向内里嚷嚷起来,令得内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袁定西,武犁庭不顾你的死活,你这手下这么多兄弟就这么看着?!”
围在外面袁韬的手下立时喧嚣起来,李乾德见此情形,在墙上一跺脚,跺个空还硌了淡淡,咬牙恨声道:
“老夫做主,这就送杨侯爷、赵总镇出城!”
没片刻,武大定传令,县衙大堂到仪门被闪开一条道路,南离见此情形,回身向韩羽、雷震、田贵下了命令:
“韩羽、柴火儿,带好人,受伤的兄弟,连同尸骸,都带上,诸将,护住侯爷,各司其职,跟着我!”
说罢,将已经砍缺的破烂蛮刀一扔,又将依旧寒光闪闪的“扶明”刀入鞘,最后一掸衣襟,风轻云淡地步出大堂,拾步下阶,到了县衙前旗杆已折的广场平地,面向一丛丛的刀山剑林,眼都不瞬一瞬,昂首阔步直向仪门而出。
有挺刀枪在前的士卒,为南离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步拥挤,一时四面骚然。
跟在南离身后面的宝和寨少年们互相搀扶,背着抬着受伤的兄弟,还有能背出来的尸骸……
柴火儿从后扯着绑袁韬的绳子,韩羽把着袁韬的胳膊,两人两把刀,都架在袁韬的后颈……
田贵、雷震浑身是血,还在架着一摊泥一样的杨展——怎么也不能令自家侯爷拖地而失了威仪,不想见得院子里人多,沉醉如同烂泥的杨展还突然嚷了一嗓子:
“诸将免礼!”
南离不是要留赵荣贵领着兄弟们做人质,他还以为二叔领着杨璟新来的是嘉定诸镇的大军呢,可迈步过仪门上台阶往后一瞧——没那么多人啊?
心里就咯噔一下子,但面色丝毫不显,依旧云淡风轻、昂首阔步,甚至信步吟咏:
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
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
问是谁家墓,田疆古冶氏。
力能排南山,又能绝地纪。
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
谁能为此谋,相国齐晏子。
赵荣贵看得差不多了,他可没南离那份雅致,突然嗷唠一嗓子:
“父老乡亲们,赶紧跑啊,赶紧出城,小黄巢要屠城了!”
这一嗓子一叫,本来没几个寻常百姓的犍为城开始骚动起来,因为城中不止百姓,还有袁武二营的家眷。
本来这边赵荣贵带着兄弟们一嚷嚷黄巢屠城了,袁韬的部众和家眷先紧张起来,立时有些混乱,有些百姓、家眷已经骚动起来乱窜。
乘着这个一乱的功夫,田贵、雷震一瘸一拐地拖着杨展,其余兄弟互相搀扶着,别的也顾不上了,一股脑就向赵荣贵那边冲过去。
不待赵茂丰下令,几个管哨、管队已经忍不住了,带着手持长枪的同袍兄弟就往前拥,逼得武大定的部众步步后退,而袁韬所部早就撤去一边,只等着看热闹了。
一旦脱身敌阵,南离率同一众伤患带人先行,赵荣贵麾兵断后。
可是这时不止赵荣贵嚷嚷,随着铁哨子一响,全城里到处都开始有人嚷嚷。
武大定要屠城了!
黄巢屠城啦!快跑啊!
城中袁武二部的家眷,少量残余的工匠、商贩、百姓开始哄哄嚷嚷的混乱起来,乱纷纷的就有跑出来,杂在不知哪一边的队伍里,乱纷纷地往南北两个城门口拥。
有的袁武士卒立时大开杀戒,立时又被将官砍杀制止——那拥挤的里面还有自己的家眷。
而袁武二部本来混在一起的队伍开始渐渐泾渭分明,为了家眷混杂有的已经开始火拼……
无人再顾得向外撤离的赵荣贵、杨璟新所部,城上城下的兵马陆陆续续开始出城,赵荣贵身率亲丁,亲自组织断后,一部一部井然有序地退出了犍为小城。
此刻杨璟新在城头看得最清楚,恨不得就此带兵下去趁乱把敌人都灭了,可是接了赵荣贵派人传报,又看看当面城墙上对峙的悍勇敌人,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时若打得激烈,反令袁武二部一心对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