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唯独水萍的陪产完成不了,水萍的预产期在六月份,还有一个来月时间,这期间主编已经打了无数个电话,再拖下去也不合适,就只能遗憾的和水萍说声抱歉了。水萍也不舍得白桦走,她抱着白桦失声痛哭,在她的前半生,还从没有一个人像陈白桦这样真心地关怀她,哪怕是陆千山,对她也总是客客气气的,不像陈白桦这样贴心。陈白桦也舍不得水萍,她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善良的姑娘,虽然她一直觉得水萍配不上陆千山,但与生俱来的善良让她对水萍也是爱屋及乌,况且水萍的本质不坏,只是出生的环境让她和陆千山有着身份上的不匹配,面对既成的事实,她只能选择接受水萍,并且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帮助她。
只是陆千山太忙,水萍一个人住在家里,万一有个意外后果不堪设想,陈白桦不放心水萍,王老太也看出了陈白桦的担心,就提出了一个令大家都满意的方案,这个方案一提出,陈白桦马上转忧为喜,秋月也拍手叫好,陆千山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有水萍露出难为情的样子。原来,王老太是让水萍搬到家里来住,陈白桦回豫州,她的那间屋子就空了出来,而秋月订了婚就会时不时的到映棠家里去,这样小院儿就一下子冷清下来,如果水萍能搬来住,不但相互有个照应,还能和王老太做个伴儿,岂不是两全其美?众人都为这个主意叫好,看大家都同意,水萍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心里是非常乐意的,从小缺乏母爱,现在自己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又从王老太这里找到了母亲的温暖,她感动地只抹眼泪。
就这么说定了,在陈白桦离开凤城的头天下午,众人帮着水萍住进了王老太家里。安置妥当,陆千山、映棠、秋月和水萍陪着陈白桦吃了她在凤城的最后一次团圆饭。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大家的情绪也有些低沉。秋月提议唱歌缓和一下气氛,结果开口就唱起了那首知名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夕阳山外山……”几人唱着唱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尤其是陈白桦,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此次送别,再见将不知是何年何月。
次日一早,陈白桦提了行李辞别众人就要离开,对这个生活了大半年的小院儿,她倾注了无数的感情,这个院子,承载了她的亲情、友情、姐妹情,这个院子,留下了她和陆千山的欢声笑语。这些日子里,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像亲人一样的生活着,而这一切,终将随着她的离去戛然而止。
秋月紧紧地抱着她不忍松开,水萍也满脸泪珠地望着她,脸上写满了不舍,王老太拿出亲手做的几样点心让她路上吃。门外,陆千山站在马车旁,看到陈白桦出来,就上前接过她的行李放在车上,随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上马车,陈白桦眼里噙着泪挥手向众人告别,马车启动,陆千山也跃上车,车夫说了声“驾”,马车便疾驰而去。众人站在大门边,看着车子越走越远,不约而同地抹起了眼泪。这一切,就像一个梦,陈白桦来了,又走了,好像没多什么,却又像多了些什么,具体多了什么,却也说不清,只是,一切都与之前大不相同了……
一路无语,陈白桦没有开口,陆千山也不说话,只有马车轮子那吱吱呀呀的转悠声,诉说着两人内心的不平静……
车子很快就到了车站,陆千山扶着陈白桦下了车,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二人已是泪流满面,陆千山那因为强压悲痛而失调的表情,在此刻看来更增加了离别的伤痛感。
站台上,陈白桦凝视着陆千山,良久才说了句珍重。陆千山点了点头,喉头哽咽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或许送别的最高境界不是道不完的离情,而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就这样依依惜别,陈白桦提着行李无限感伤地走向了车厢,她的内心似有千钧重担压在心头。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一别,人生或许就此转折;这一别,也许将永失所爱。
泪水溢满了脸庞,陈白桦不敢回头,她不知道此刻的陆千山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或许他也同自己一样痛不欲生。但迟了、一切都迟了,世界上哪有后悔药可卖,如果有,她一定买来服下,让故事从遇见莫云开始,不,从阻止陆千山遇见莫云开始。肩膀不听使唤地抽搐着,脚步也挪不动半分,突然,她猛地扔下行李箱回转身就朝着陆千山奔去,而此刻,她看到了同样泪流满面的陆千山也正向她奔来。他们叫着彼此的名字双向奔赴,在轰鸣的列车声中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陆千山亲吻着她的额头,这一吻,天地动容,他们用最圣洁的方式来对这场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的爱恋作以结句,人生自此,各向青山。
火车载着陈白桦去了豫州,陆千山颓然瘫坐在长椅上,茫然四顾不知所措。郊野的风从远方吹来,刺骨的寒冷里仿佛裹挟着陈白桦的气息,他痴迷地吮吸着,想抓却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