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随意搭建着一些茅草房,充作厨房或是排档。一般人家多是把厨房放在后院,对于又要营生地方又小的渔家来说,就没了那么多讲究,咋方便咋来。空气中到处充斥鱼虾腥鲜的味道,地上也是杀鱼之后留下的鱼鳞和鱼杂碎。陈白桦皱了皱眉头,这样的环境对于久居大城市的她来说一时难以适应。
街上人不多,偶尔有三三两两衣着破旧的渔民从身边走过。陈白桦本想开口询问,但看到这样的环境,无论如何也不能和陆千山联系起来,就打消了念头。她坚信陆千山不会住在这里,但既然来了,就顺便买些鱼虾回去给王老太加个菜吧。
想到此,陈白桦便不着急着寻人,她在街上转悠着,看哪家的鱼虾个大新鲜。转过街角,一个鱼档吸引了她,这家的鱼档收拾的干净利落,不像其他家那样脏的没法下脚。鱼个个活蹦乱跳的,尤其那虾更是白的透亮,陈白桦看的满心欢喜,当即就决定在这家买些鱼虾回去。
鱼档后面坐着两个正在拉家常的妇女。年长一点的扎着黑皮围裙,像是鱼档的主人。年轻一点的则拿着针线在纳鞋底子,看样子是在给自家男人做鞋。两人叽叽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只见那个年轻女人的脸一阵阵泛红,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看到陈白桦过来,年长的女人马上站起来招呼她,“小姐想要什么呀,我这都是当家的一早从湖里捕捞上来的,可新鲜了。”说着,就拿起抄子递给陈白桦,让她看上什么就自己下手捞。
陈白桦接过抄子对着大盆里一条蹦得最欢的鱼捞过去,谁知鱼一下子就溜开了,陈白桦不但没捞着鱼反而被鱼扑洒了一身水。中年女人一看这阵势哈哈大笑,那个年轻女人看到陈白桦的狼狈样也是忍俊不禁。中年女人给陈白桦递上一条毛巾让她擦擦身上的水,嘴里调笑着说,“一看大妹子就不是下力人,捞鱼都不会,肯定是哪家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咯。来来来,看上哪条,嫂子给你捞。”
陈白桦不好意思地把抄子递给女人,女人对着刚才逃掉的那条鱼一抄子下去,就又准又狠地抄了上来,看的陈白桦是五体投地。她又要了一些虾,趁着中年女人杀鱼的功夫,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话。中年女人羡慕地对陈白桦说,”大妹子这么清秀有涵养,一看就不像是我们小地方的人,您是来投亲还是来度假呀?“
听中年女人问起自己,陈白桦想了想,就告诉她自己是来采风的。听到陈白桦说是来采风,中年女人有些不解,她不知道采风是干嘛的,就转头问向年轻女人,”水萍,你天天守着文化人吃饭,采风是啥你懂吗?“
那个被唤作水萍的年轻女子脸上也是一阵发红,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中年女人就不甘心地问陈白桦啥是采风,风还能采呀?那直爽的语气和粗俗的表情惹得陈白桦一阵大笑。她告诉女人采风就是进行文学创作,需要深入生活中来体验和感受。听的女人一阵羡慕,直夸陈白桦好命。同为女人,她们只能在厨房灶间烧火做饭生儿育女,而陈白桦却能这么自由地到处游走。那个年轻女人听到陈白桦的回答,脸上也露出羡慕之色,她轻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用手抚摸着小腹,那里微微隆起,似乎是有了身孕。看她抚摸着小腹,中年女人快人快语地说到,”水萍,赶明儿你家娃儿出生了,也送他上学堂,男娃儿当个先生,女娃就像这个大妹子一样,也要学学文化,改改咱们渔家的门风。“听了她的话,那个年轻女人害羞地笑了笑,脸上露出向往之色。
提着鱼虾回到王老太家,王老太接过来一看,直夸陈白桦会买,这鱼虾不但新鲜而且品种还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说着就要下厨给陈白桦炖鱼汤,陈白桦赶忙拉住王老太,说晚上等秋月回来了再做。王老太说不妨事,中午咱俩豆腐炖个鱼,晚上秋月回来了再用鱼汤煮个芫荽面,这么新鲜的鱼放到下午就可惜了。听王老太说的有理,陈白桦的馋虫也被勾了出来,就愉快地同意了。
王老太乐呵呵地钻进厨屋里忙活了起来。自打老伴儿去世后,闺女中午不回来吃饭,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午饭也懒得烧,常常是泡了剩饭就着咸菜凑乎着吃一顿。如今陈白桦来了家里,有人作伴了,她仿佛也有了盼头,做起饭来格外用心。陈白桦给她打着下手,炖了鱼,炸了小白虾,堆了满满一盆,娘俩吃的不亦乐乎,虽然不是亲娘俩,但这融洽的程度比亲娘俩还亲。
吃过饭,陈白桦要帮着拾掇碗筷,被王老太拒绝了,她从屋里端出一碟干果给陈白桦,让她坐在一边磨嘴儿,自己则乐呵呵地惦着小脚忙来忙去。
陈白桦和王老太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回屋午休了,记忆里像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还是在上学那会儿。自从上了班,工作连轴转,这样清闲自在的日子就不再有了。如今再次过上这种生活,陈白桦心里无限感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