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望天。宫正看他们兄妹二人说话,笑笑,领着宫人们告退而去。
“初华,”睿华走到初华的面前,歉然道,“将你迷昏之事是我不对,那时我心中着急,唯恐你真的去找朔北王,故而伤了你。初华,你若是觉得可气,就骂我吧,我都听着。”
初华望着他,面上赧然。
“其实……也不怪你。”她嘟哝道,“我也是心急,火头上来不管不顾……”
睿华看着她心不甘情不愿却又诚恳说话的模样,忍俊不禁,拉着她的手,将她轻轻代入怀中。
他的个头已经比初华高出了许多,微微低头,对她道,“我一直都希望能让你高高兴兴,自由自在。从前我一心想着让你回中山国做翁主,以为那样你就会过得好。这些日子我反省过,是我错了,你有你的活法,我不该总想着将你绑在身边。我昨日在路上接到消息,朔北王已经在往云中城的路上,等他回来,你就跟着他去吧,我不会再拦你。”
初华讶然,抬起头,睿华注视着她,双目真挚而温润。
一股暖流淌在心间,酸涩的湿气忽而涌起,初华眼眶泛红。她摇摇头,紧紧握住他的手。
“睿华……我从未想过离开你。”她激动得有些哽咽,“就算我喜欢元煜,想跟他在一起,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你……睿华,无人可以替代你……”
“傻瓜。”睿华苦笑,“你我乃是兄妹,自然无可替代。此事乃顺其自然,不必强求。”
初华望着他,心中忽而一动,擦擦眼睛。
“睿华,你不是说过,想看看我生长的地方么?”
睿华不明所以,颔首道,“是啊。”
初华莞尔,握着他的手,道,“你有侍从,又有车马,我带你去如何?”
睿华讶然,目光亦是一亮,却有些为难。
“可朔北王过几日就到了……”
“他?”初华哼一声,扭开头,“他总爱把我丢下,谁要管他。”
元煜离开京城,一路往东,到达约定的地方时,果不其然,清河王与郭越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按着原先的计划,清河王和郭越在云台观中趁乱逃出,在潜入的朔北军众人帮助下,弃了车驾仪仗,领着侍从遁出了京畿。一切都进行得周密而有条不紊,郭越收到消息,汉中郡的杨氏一族,也已经到了朔北,脱离了皇帝的掌控。
“中山王家的那小女子果然得力!”清河王说起那云台观的丹鼎,仍然兴奋不已,那只随身不离的拂尘沾了灰尘,仍被他比划得抖擞,“好个火花散,好个霹雳丸!痛快!痛快!”说着,意犹未尽,“可惜准备得还不十分足,那配方威力虽大,还欠些花色,下次试试在铁粉中搀些颜料才好,逢年过节用得上……”
元煜与郭越对视一眼,皆无奈而笑。
“中山王家的女子?”郭越看看元煜,道,“就是你说的那位假扮中山王入京的夏初华?”
“正是。”说起她,元煜露出深深的笑意,“她也在云中城,舅父见到她,定也会喜欢她。”
“喜欢不喜欢无妨。”郭越摇头,释然道,“不是男子,舅父便可烧香酬神。”
元煜窘然,清河王与郭越皆是哈哈大笑。
众人继续往东,快到清河国时,元煜问清河王,“叔父真不随我去朔北?”
“不去了。”清河王淡定十分,“清河国再小也有数万兵力,加上中山国和齐国挨着,谅你皇兄也不敢如何。且孤那宫中还有几屋子的书和药石,怕那几个不肖子不知珍惜,还得时时看着才是。”
元煜知道他脾性,亦不强求,看着他,深深一礼,“如此,叔父保重。”
清河王嗤一声:“勿说这些虚的,真想着孤好,明年就带个胖小儿来让孤看看!”
元煜又是一窘。
从清河国往北,一路上,元煜马不停蹄,心中好像被什么赶着一样,迫不及待。
到达京城之前,他就收到了中山王的信,说睿华已经到了云中城。
她一定很担心自己吧?他时常想,可是当心中浮起那张脸,又觉得啼笑皆非。依那小兽的脾性,应该更多的是在着恼,他已经能够预想到自己将会面对的是怎样一张怒目而视的脸。
郭越将元煜的心情看出了几分,有些诧异。
他这个外甥,长在皇家,心性也比别家的孩子早熟,年纪还小的时候便已经学会了不动声色。他这般紧张的模样是十分难得的,除了战事,郭越还不曾见过他对别的事露出这般表情。
郭越莞尔,意味深长,“那位中山国翁主,想来,是个十分不错的女子。”
元煜面上一热。想到初华,好似心中吹进了清风。说起来,她其实各方面都算不上绝佳。相反,她有许多小毛病,脾气易怒,得理不饶人,有时候能把他气得跳起来。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让他放不下丢不开,时时揣在心里。咬在他唇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痊愈,心里却似又留下了另一个印记,在思念中愈发磨灭不掉。
他望着云中城的方向,目光温和,“正是,她是外甥遇过的,最好的女子。”
郭越笑起来,望着天上的碧空云彩,心想,虽然少年老成,可毕竟还是年轻人啊……
随着云中城愈近,元煜的心情愈加澎湃,到了王宫,才下马,他就急忙问黄进,“中山国翁主呢?”
黄进却露出讪讪之色。
“禀殿下,”他说,“中山国翁主与中山王,前几日,启程往武威去了。”
呃?元煜愕然,登时,面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