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军击溃左贤王,攻灭匈奴王,匈奴残部只剩万余人,仓皇逃往天山以北。这消息像风一般,传遍了天下。南至百越,北至塞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事情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感到不可置信。匈奴虽然已经大不如前,却一直都是威震塞外的强族。而朔北王竟一夜之内将它连根拔起,二十余万大军,不到半月毁坏殆尽。
人们议论纷纷,有人称赞朔北王神勇,有人为匈奴人内讧自误扼腕。
朔北王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清除了匈奴残余势力之后,他即刻向皇帝上书,要求征民实边,巩固领土。皇帝似有疑虑,迟迟未决。可是朔北王对自愿前往边疆定居的人开出了优厚地条件,不少人心动不已,往朔北的道路已经人潮涌动。
传得沸沸扬扬的话题,占据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时光。高兴者有之,忧虑者有之,更多的人,是怀着看热闹的心。
朔北王占据了从朔北到天山的大片土地,控制了中原往西域的道路,两地的来往贸易,也在朔北王的掌管之下。他与皇帝水火不容,已是天下人共知的秘密,当朔北王的权力远远超出了朔北,他还会甘心当一个屈居皇帝之下的王么?
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大军还没回到,大将军府里已经忙得团团乱转。要给伤亡的将士抚恤,要应付四面八方各种各样的人,而最让文钦头疼的,是这些事都要由他分派。连庆功宴,都需要文钦代为主持的。
“听说殿下不回来,他在何处?”很多人好奇向他打听。
文钦苦笑,他也不知道,元煜给他的信里,甚至提也没提他为什么不回来,然后音讯全无。搞得府中那位中山国女官每日过来问他要人,文钦都只能无言以对。
小情人得了空闲,想游山玩水,这个文钦能够理解,只是,也要有个限度嘛……
朔北军得胜之后,大多数按照元煜的部署回到了五原,还剩下两万人,在宜禾都尉城驻扎下来。而元煜则一直留在了天山脚下,哪里也不去。
天山上的融水汇流成河,在山脚的河谷中翻腾咆哮。朔北军的军士们,把绳子捆在腰上,一个连着一个,沿着河谷往下游寻找初华。可是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仍然一无所获。
元煜每日守在这里,亲自领着军士们寻找,从早到晚,没有停歇。他搜寻了初华从坠崖到落水的每一寸土地,不放过每一点蛛丝马迹。他跟着河流的方向一步一步搜寻,希望这狰狞的波浪没有伤到她,希望在一处平缓的石滩或者巨石的间隙里找到她。
时日一天一天地过去,元煜的眼睑深陷,泛起了浓重青黑,下巴长出了胡茬。
向导委婉地告诉他,跌进着河谷的人,如果两天还没找到,那就是永远也找不到了。
但是元煜却不肯信,他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河谷里光秃秃的岩石和咆哮的河水,嘶声竭力地喊,“夏初华!”
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奔流不息的河水,冥顽不灵。
元煜颓然坐在石头上,低着头,两手用力地抓了抓头发。
闭上眼,初华的面容似乎又浮在眼前,望着他,两眼亮晶晶的,我在这里啊……
他原本想事情结束之后,就立刻把那场无聊的争吵解决掉。她不是喜欢玩么,他可以带她到处走一圈,给她最好吃的食物,最漂亮地衣服,讨她欢心……这一切,如今竟成了妄想,而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的时候,居然是在吵架。
“……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你狠!”
元煜想到那日互相说出的话,心中就好似刀子划过。
她的确狠,告诉他不要在一起了,就真的这样决然离开,连一个让他诚心道歉求她原谅机会也不给……
眼角泛起了湿意,元煜深吸口气,心中的痛苦却没有变轻分毫。
从很久以前,他就一直心怀恐惧,知道自己常年与危险作伴,与自己亲密的人会因此受到牵连。所以,他没有娶亲,没有子嗣。但是遇上初华之后,他鼓起勇气,努力变得更强,希望自己的羽翼可以保护她,祈祷一切会变得幸运。
他千防万防,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你要是没有和她走到一起,她就不会跟着来匈奴,也就不会遇险。
萧元煜,心中一个声音低低道,把危险带给她的,仍然恰恰是你……
大河从天山脚下奔流不息,百里之后,改道向东。
有了雪水的滋润,草场和森林都长得繁茂,向西几百里之后,却逐渐稀疏。荒漠延绵,绿洲则似上天对这干涸土地的馈赠,星星点点,西域诸国凭借着绿洲划地而起,风情殊异。
一个多月后,离中原万里之外的西域小国姑墨,匈奴被消灭的消息,已经不再震动。人们每日关心的,不过是地里的收成如何,雌黄的行情卖到了多少一两,往来的客商带来了什么新鲜事。
“花!”一处院子里,有人凶悍地大声叫道。
“哦哦!”一个清亮的声音应答着,只听“咚咚咚”上楼,一个女子飞快地将果盘送到鸨母阿纳的手上。阿纳看看果盘里的果子,觉得没少,满意地“嗯”一声,转身走进漂亮的花窗小屋里,堆起笑容,“再来尝尝葡桃吧,都是新鲜的。”
阳光照耀着这处姑墨城最好的伎馆,泥坯筑成的楼房里传来轻快的琵琶声,漂亮的藤萝开着花,把庭院装点得生机勃勃。白日里,客人不多,仆人们大多都偷懒去了,在楼房的阴影里睡觉。
商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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