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想霹雳罐?”元煜凑过来问。
“不是,我在想别的。”初华把帛书放下,思考了一下,问元煜,“你们在朔北,与匈奴人交战也好,与羯人交战也好,似乎多是用骑兵?”
元煜颔首:“正是。塞外的这些异族,多倚仗马匹和弓箭,中原的车兵和步卒对付不了这些。朔北军营中多是骑兵,亦与此有关。”
初华微微点头,道,“我在想,雷火罐和霹雳罐,只怕对骑兵没有什么大用,如果要在朔北用起来,还须另想他法。”
元煜扬眉,看着她,未几,忽而笑起来。
“不瞒你说,我也这么想过。”元煜道。
“哦?”初华目光一亮,“你可有何考虑?”
“考虑说不上。”元煜道,“从前对付骑兵,我等也做过许多火器。比如在在牛羊的身上点火,冲击敌营;在地上挖壕沟,灌上油点火墙;用占了油的火箭射敌人的攻城器。”
初华了然,问,“效用如何?”
“不如何。”元煜淡淡道,“骑兵本来就最是灵活,火兽和壕沟,躲开便是。而且他们多是突袭,也不会让你有多少工夫准备这些。火箭对攻城器也不过是毛毛雨,敌人不怕死一些,等得那火烧起来,城也破了。”说罢,他神色惋惜,“最浪费的就是那火兽,打不赢不说,还给敌人送了大批烤牛羊劳军,想起来就心疼。”
初华忍俊不禁。她看着元煜,忽然觉得他也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所向披靡,他也经历过挫败,恐怕也曾经被敌人追得仓皇逃命,有今日的成就,亦是他一步一步拼杀出来的。初华有些好奇,在他还没有遇到她的那些日子里,他不像现在这样呼风唤雨的那些日子里,他是个什么样?
“在想什么?”元煜觉察到她出神,有些不满,捏捏她下巴。
初华拿掉元煜的手:“没想什么。”说罢,望着他,忽然抱上去,手紧紧环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膛上。
“怎么了?”元煜讶然。
“没什么,”初华笑笑,“就想抱抱你。”
难得她主动投怀送抱,元煜忽而老脸一热,片刻,也将她抱住。
“我还有另一个想法。”片刻,他低低道。
初华抬头,问:“什么想法?”
元煜的笑意如沐春风,摸摸她的头,双目熠熠生辉,“我觉得,我们真是越来越登对了。”
是否出兵匈奴的事,元煜没有表态,大将军府和军中的人也大多认为元煜不会出兵。
可是过了两日,一位使者来到了五原,带来了左贤王的亲笔信。
信中,左贤王用半幅篇章表达了对元煜如大海般滔滔不绝的景仰,又用半幅篇章告诉他,如果他按兵不动,左贤王愿意将匈奴北撤千里,并奉上数目可观的黄金、宝马、美人,以示永好。
元煜收下了信和随信而来的几匹西域宝马,好生招待了使者,并派人护送他离境。
虽然信的内容是保密,可是使者和厚礼却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风向有些逆转,众人在私底下又议论纷纷起来。
“支持左贤王也不错。”暮珠与初华聊起此事的时候,道,“此战之后,无论谁赢,匈奴也必然元气大伤,殿下再扇个风点个火,时不时出击一下,能把匈奴赶到海里去。”
初华对这些情啊势啊的,一向不熟悉,也不怎么关心。元煜那样的人,想的比别人多,也比别人深,这些事轮不到她操心,她只需要把火器营那边的事做好就对了。
说到火器营,初华有些头疼。
虽然有元煜的鼓励和清河王的帛书,但是如何做出适合对付骑兵的火器,她仍然摸不着头绪。
不过,她近来有些高兴的事,就是匈奴人送给元煜的那几匹宝马。那几匹马长得十分好看,体型矫健,毛色光亮,好像绸缎一样。特别是其中的一匹公马,它浑身皮毛都是淡金色的,奔跑起来就像一束光,看着美极了。
初华看得眼馋极了,每天跟它玩耍,元煜知道以后,就把这马给了她。初华高兴极了,给他取了个自认为好听的名字,叫秀秀。
一天,初华骑着秀秀去火器营,进了辕门之后,听得军士说野地里在试验新一批的霹雳罐,她便直接骑着秀秀去看。不料,快要到的时候,秀秀听到那轰隆的巨响,惊得突然扬起四蹄,险些将初华甩下来。
幸好旁边的军士马术精湛,帮着初华拉住了秀秀,这才有惊无险。
“马匹十分惧怕打雷闪电,那雷火罐亦有强光巨响,公子骑着马时,还是远离为妙。”军士道。
初华讶然,忙问,“只有宝马会这样么?”
士卒讪然:“岂止宝马,所有的马都一样。”
初华看着她,双眸微微发亮。
自从匈奴使者走后,元煜在大将军府里就十分忙碌,所有人都明白,他决定出征了。
不久之后,一道军令从大将军府发出,五原的十万大军即刻待命,一日之内,粮草齐备,辎重装车。
“我也去!”初华听闻此事之后,立刻赶回了大将军府,见到元煜,立刻说道。
“你不必去。”元煜道,“都是打仗,你去没什么用。”
“有用,”初华兴奋地说,“我近来想到了一个对付骑兵的好方法,正好可以试一试。”
元煜却不为所动:“你在五原也能试,明日让文钦给你一队留守的骑兵。”看着她瞪起的眼睛,元煜解释道,“去到那边就是打仗,很危险……”
“中山国也危险,武威也危险。”初华反驳道,“你不是都让我去了!”
“那不一样。”元煜正色道,“武威是意外,中山国那点刀兵跟匈奴比起来就是小儿打架。”
“当然了。”说罢,他狡黠一笑,摸摸她的头补充道,“如果那时你已经从了我,我也是不会让你去的。”
初华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