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带得了多少。”元煜淡淡道,“带个几千一万么,不但不够打,谋反的罪名也坐实了。”说着,他笑笑,“舅父放心,我既然敢回来,便是早有预备,不会有事。”
郭越看着他,想到皇家那些个明来暗往,叹口气,喝了一杯酒。
“还有一事。”他说,“你舅母宴上那话说得对,你的婚事,可曾考虑过?”
“舅父还未示意,外甥怎敢擅谋。”
“少跟舅父扯皮,我问你,在五原这些年,几个侍妾,几个孩子?”
元煜笑道:“舅父这话说的,军中比别处严明,我是主帅,自当身正为范,怎敢经营这些。”
“一个没有?”郭越狐疑地看他。
“一个没有。”
郭越盯着他,片刻,忽而变色,紧张道:“你这小儿!该不会与先帝一样嗜好?!”
元煜几乎一口酒喷出来。
“你可万万不能学你父皇!”郭越酒劲上来,着急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不爱女子,却去喜欢那些涂脂抹粉的男人!阴阳失和,颠倒乾坤,以致社稷生乱,引祸杀身!元煜……”
“舅父!”元煜哭笑不得,“我不喜欢男人!”
郭越“哼”一声:“你最好别骗我,我是为你好!”
“是,是。”元煜拿起酒壶,再给他满上。
郭越说的是先帝的事。先帝是个有为之君,在他的治下,仓廪富足,亦不曾有过大灾大害。他生性风流,不仅喜好美女,也喜好龙阳。最得他宠爱的人,并非后宫中的哪位女子,而是宜春侯沈庭。
沈庭出身卑微,但生得姿容修美,一朝得幸,即得封侯。先帝去哪里都会带着他,关系之密切,无人不晓。但最终,先帝也是死在了这个人的手上。元煜听到先帝的死讯匆匆赶回时,沈庭已经被诛灭九族,罪名是下毒弑君。
郭越喝着酒,仍旧哼哼唧唧:“你要是敢,我就把你绑到你母亲陵前,狠狠打……”
元煜看着他,沉吟片刻,道:“舅父,外甥有一事想问你。”
“何事?”
“我父皇,真的是被沈庭毒死的么?”
郭越手中的杯子停了停。
他看向元煜,醺红的脸上,目光诧异而炯炯。
“为何这么问。”他道,“你发现了什么?”
“太医梁荣。”元煜道,“曾有人将一只小瓶交给他,将瓶内之物下到父皇的汤药里。”
郭越惊诧非常,身上的酒气化作冷汗,登时消散。
他急忙看看四周,确定无人,低声问元煜:“你问过他?”
“嗯。”
“是何人与他?瓶内何物?”
“他不肯说。”
郭越盯着元煜,他脸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你……”他咽咽喉咙,只觉声音发虚,“你到底回京城来做什么?”
元煜看着他,沉默片刻,却莞尔,再给他酒盏满上,“外甥方才不是说了,想舅父了,回来看看。”
“砰”一声,精致的酒盏在地上摔得粉碎。
内侍和宫人们唬了一下,连忙伏跪在地,不敢出声。
“增兵十万!他这是何意?!”皇帝面色铁青,又将一份奏章用力摔在地上。
“陛下。”温太后责备地看一眼,让左右都退下,“何必发这么大火。去年北边年景上好,胡人养得马肥,元煜要增兵,也是为了及早防范。”
“将朕的禁军都给他得了。”皇帝冷冷道,“朕的儿子都知道北境的事朕管不了,朝中的大臣,说不定还有人觉得他才是父皇属意的储君!”
“可你才是皇帝。”温太后微笑,“皇帝只有一个,你是太子继位,名正言顺。”
皇帝依旧神色不豫。
温太后看着他,低低道:“陛下若实在心烦,他也不是动不得。”
“杀了他?”皇帝有些不耐烦,“他要是能随便杀掉,朕还会等到现在?”
“陛下是明君,怎会弑亲?”温太后笑笑,将一枚杏脯放入口中,看着他,“他只带了一千亲卫,没有军队,京城二十万禁军,还困不住这点人么?他现在回来,可是陛下收回北境兵权的大好时机呢,离开了那几十万大军,他算得什么?”
皇帝却皱眉:“可胡人……”
“胡人怕什么。”温太后冷哼,“陛下忘了?几年前,不也是胡人帮了大忙?”
皇帝没有说话,看着铜灯上的烛火,片刻,闭了闭眼:“朕再想想……”
第二天,来接中山王去太和苑的内侍早早到了王府。
为保万全,冯暨把原班侍从都派了去,暮珠更是被要求贴身跟随。
出发前,暮珠给初华的脸精心地上了一层妆,看起来气色苍白孱弱。
“去到就说你水土不服,生病了,那些人就不会让你说太多话。”暮珠说着,晃晃手里的药瓶,“这是个奇药,那些人要是缠得紧,就给你服这个,一刻之内手脚抽搐高热不止……”
初华一听,就知道这缺德物事定是冯暨给的,翻了个白眼。
一番折腾之后,初华穿得精致贵气,在众人环伺中上了马车。
太和苑地处郊外,占地近十万顷,是京城里最大的皇家园林。初华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兴致勃勃地往车外瞄,只见宫室错落,或宏伟或秀致;树木山川,湖光旷野,各种景致应有尽有,其间花树纷繁,珍禽鸣唱,美不胜收。
原来皇帝的花园有这么大这么好。初华心里道。
太皇太后住在寿安宫里,望见宫门的时候,众人忽而听到一阵车马声,望去,只见大路分作人字,另一队车马正辚辚驰来。
初华挑开一点车帏,只见那车上旗帜招展,是一只玄武。
玄武?初华觉得眼熟,忽然想起来,画着玄武的旗帜,不就是……
“大王!”只听外头的侍从来禀报,“朔北王就在前方,邀大王一同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