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洒到脑袋上,再停在后背衣服中,最后凝固成身体的躯壳。
梅玉汝就远远的跟在身后。
世上还没有一条路是没有尽头的——只需要向前走,直到露出光。
两个人停下了脚步。
他们看到了地缝之下隐约着发亮。
而下边的人也抬起了头,这是他们被关在这里数年,也从未想过的路。
“你们好。”白渊渟隔着墙在向破衣烂衫,形如枯槁的倒霉蛋们问好。
无人应答。
他们不是哑巴,而是因为有一些日子没有说过话。
梅玉汝拍了拍鞋尖的泥土,他是最后一个落下。
“平淡无奇,但又精妙无比,原来逃跑的路就在这里。”
这些倒霉蛋一定是认识梅玉汝。因为在他出现之后,底下人的表情才开始发生变化。
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生吞活剥了他。
“真的很遗憾。”梅玉汝在对着笼子里的诸位讲话。“梅仲乙用了三层玄铁如网一般的包裹这里,可以用来逃跑的路可能就只有这一条缝隙。”
“玄铁乃是铸造上品名器之物,就连我自己都舍不得乘兴打磨。”颜无顾不敢相信世上竟会有如此暴殄天物之事。
“你不过是一个铁匠,能见过多少世面?你的珍稀宝贝在我眼里不过就是几块破铁而已。”
颜无顾接受了教训,紧紧的闭上了嘴。但周围的一个瘦鬼却不愿意安静。
“梅玉汝,就算你得到了梅仲乙的真传,此刻你落到我们手里也插翅难逃了。”他的声音就像是一只野鸡的脖子被踩在了脚底。
“你为什么要发出这种怪声音?”梅玉汝很好奇。
“你忘记了?你就这么轻易的忘记了?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曾将铁水灌到我的喉咙里。”
“是我干的吗?你没认错吗?”梅玉汝伸长了脖子,认认真真的在辨认瘦鬼的脸,也再让瘦鬼辨认自己。“我怎么对你没有一点印象?”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记起我们每一个人。”瘦鬼的声音并不和善。
陷于笼子里的所有人,现在都围在了梅玉汝的周围。
他们有的缺胳膊,有的缺腿。
有的身体留下了几个洞,有的脑袋多出了几个钉子和石头。
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还活着。
梅玉汝一个劲的在后退。
并非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嗅到了他们身上的臭味。
现在他有些想吐,但还能忍住。
“我没有他们说的那么残忍,你看我今天就送他们安然上路。”梅玉汝斜过了脑袋,硬是对着白渊渟挤出来了一个笑容。
剑上没有一点血迹,而每一个人的喉咙都有一个洞。
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梅玉汝掏出了钥匙,反着手打开了笼子的门。
“用你的这把宝剑杀这几个废物,着实有点浪费。”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用这一把剑。”颜无顾道。
梅玉汝掂起了脚——终于跟颜无顾高度差不多,这算作是高看一眼颜无顾。
“你能看清我出手?”
“我能看清你的油纸伞头在滴血。”
油灯非常昏暗,让每一个笼子的人显得都很阴沉。
白渊渟左顾右盼,就像是在参观考古,而颜无顾算作是陪同。
“你们想好要去哪一个笼子了吗?”梅玉汝怕他们挑三拣四犹豫不前,又解释道。“其实都差不多。”
“这里有没有我的熟人?”
“这要问你自己。”
“你打算关我们多久?”
“你们二位是两个不稳定的因素,只要等到事情结束,我就会亲自来请你们离开。”
白渊渟突然开始傻笑。
“我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规律。”
无人接话。
“那就是这里空间很大……”
还是无人接话。
“而崔师羡的暗道下很小……”
梅玉汝还在保持微笑。
“但有一点相同,就是笼子构造完全一样。”
“这说明什么?”梅玉汝很大声的在问,仿佛他对答案更加急迫。
“这就说明,我在被当猴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