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是最好的马。
车也是最好的车。
但马车却不是最好的马车,所以朱笙笙总是不满意。
差在哪里?或许是差在价钱不够。
无论马厩老板怎么加钱,朱笙笙总是爽快同意。
白渊渟绕在马车旁转来转去,使劲装作一副挑三拣四的样子。
前方总是有路,备好了足够的食物与足够的酒之后,这辆马车就是两个人的家。
“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白渊渟的目光紧紧向前,朱笙笙望着白渊渟的侧脸。
“我发现我们走在一起的时间里,大多都是在马车上奔波。”
白渊渟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缰绳在奔驰中被扯紧,在余晖还未燃尽的时候。
“你知不知道最近这段日子有多危险。”朱笙笙道。
“或许接下来的日子更危险。”
“不如我们走吧。”
“如何走?”
“世上路有千万条,下一个岔路就可以偏离我们要去的地方。”
“可是……我和一些人的账还没有算完。”
“你找到他们了?”
“我会找到的。”
“找到了又能怎样?”
“或许我会发发慈悲饶了他们……也或许我会杀光他们。”
朱笙笙冷笑一声,仿佛已经毫不在乎。“现在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可以离开。”
“为什么?”白渊渟不解。
岔路已经过了。
“没有为什么。”
这条路从此就再没有岔路。
不见了北国的凄冷,南少林留下的只有绿水青山。
小二牵走了马车,二个人终于可以找个客栈休息。
客栈之中不乏有行走江湖之人,盘踞这里的本地无赖此时也擦亮了眼。
他们在等待一个机会,所有人都目视着两个人进来,显然他们不属于这里。
“姑娘长的……真漂亮。”一个歪嘴大汉从不远处的凳子上跳了起来。
他的手上还握着半只鸭子,口涎正从嘴边留下。
白渊渟没有说话,他只是把手中的剑放在桌子上显眼的地方。
锋利的宝剑一定比说话更有分量,他希望能够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世上又有多少的麻烦是自己能避免的?
歪嘴大汉视若无睹一般,依旧伸直了脖子对几个桌子外的姑娘喊道:“我们大爷想请你……和你身边的那个小白脸一起吃个饭。”
“告诉你们大爷,我们没空。”小白脸回答了歪嘴大汉。
“我他妈的……又没跟你讲话。”歪嘴大汉直勾勾的双眼没有片刻离开过朱笙笙的身体。
“其实我也没跟你说话。”
歪嘴大汉猛然转过头来看着白渊渟。“那你他妈的在跟谁说话?”
“鸭子。”
话已说到这里,虽然大家都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但整个客栈的人都需要一出好戏,用以告慰这无聊的时日。
“哈哈哈。”歪嘴大汉带头开始笑。
随后门边上的小二在笑。
趴在窗外无事可做的混子在笑。
没钱买菜下酒的穷人在笑。
风尘中正无事可做的女子在笑。
就连掌柜也因舍不得他的桌椅板凳而在苦笑。
笑声传递了很久没有停下,直到歪嘴大汉笑不出来了为止。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看见手上的鸭子已经失去了脑袋。
没有人能说出这是如何做到的。
在这颠簸的路途之中,白渊渟只是翻过几次天山派的剑谱。但更令白渊渟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是他随手使出的这一招剑法需要十年天山派内功。
所有目光所及的人现在都闭嘴了,而且闭的很紧。
只有一个还未停滞的笑声便在客栈短暂的安静之中凸显出来。
桌子上有一个人,正坐在拐角的阴暗处。
白渊渟没有看错,这个人之始至终就一直是坐在桌子上的。
滚圆的肚子,滚圆的头。任何人看过一面之后都永远不会再忘记。
他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小孩子般的小手。
“好功夫。”
确实是好功夫,白渊渟对自己无意间使出的剑法也很满意。
可他面前的人从面孔中看不出任何表情。
喜怒哀乐对于他来说都不存在,干哑的笑声就像是被动的应付差事一样。
莫非是……白渊渟心里很不自在……莫非他就是「三尺剑」丁成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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