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过几分,新干线列车准点出发,驶离京都站,朝着东京方向驶去。
肩上沉重,宗谷抬了下肩膀,月读眼也没睁,又倒向另外一边。
他在电脑前坐了一夜,早上出门时还是正常的样子。可一坐上电车,他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来,没过两站,他就已经坐不住了。
宗谷也懒得管他,只是让他睡着。
反正光是新干线就要坐两个小时,之后再转JR线的电车,赶到神奈川当地的月读神社又要一小时左右,他睡觉的时间还很充裕。
相较之下,坐在里面的朝雾铃则要清醒得多。
“困的话可以睡一会儿。”宗谷说道。
她看他一眼,摇了摇头,身体却靠了过来。
除了去楼下喝水顺便叫醒桐野茜那会儿,宗谷之后睡得安稳,此时也是丝毫不困,又看起了今天的行程。
他此时最在意的是上午行程的最后一段,“下了电车,还要步行将近两公里,希望那边的月读神社不要太难找……铃去过那边吗?”
“没有。那里不值一去。”
“话是这么说……”宗谷扭头看了看另一边的月读,他熟睡着,什么也没听见。
“他会知道该怎么找到那里的。”朝雾铃补充了一句。
“嗯。”
月读对供奉自己的神社有着独特的感应,接近到一定距离,就知道该怎么过去。
宗谷又看起了千叶中央区的地图,顺利的话,他们今天下午就能见到野间南那位富得流油的前女友。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朝雾铃过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你没戴护身符。”
“暂时还给桐野了。”宗谷点头,“祭魂会差不多要开始了,到时候群魔乱舞,我担心她可能承受不了。”
“祭魂会么。”
“铃应该知道吧。”
“嗯。”朝雾铃应了一声,“在佛教的盂兰盆节传入日本、并且发展成规模以后,老师觉得有趣,便召集徘徊人间的灵体汇聚京都,一同狂欢。”
宗谷怔了怔。
“这是最初的祭魂会。”她接着说道,“只是短短几十年过去,老师就失去了兴趣,而祭魂会却保留了下来,不知怎么就变成每年固定的灵体狂欢了,范围也不再仅限于京都。”
“原来如此……”宗谷不由得摇头,京都一带的人事与鬼事,少有与橘天子无关的,“我早该想到的。”
朝雾铃抬头看他:“虽然没有参与的兴趣,但祭魂会的最后一天,老师还是会巡游京都,从无数灵体里随意挑选一人,尽力实现他的愿望。”
宗谷又是一怔,立即明白京都祭魂会为什么规模最大、又得以经久不衰了,“这不是给人添乱吗……”
“你不能苛求她。”朝雾铃靠上他的肩,“除非你能找到更有趣的事情来代替。”
宗谷想了想,没有说话。
从大多数方面来说,他只是个普通的十七岁高中生,他能发现的乐趣,对橘天子来说恐怕早就觉得腻了。长生者厌倦长生,他自以为能理解与体会的,其实不过万中之一。
“另外,祭魂会时,也是黄泉灵体最躁动的时候——他们也想成为亿里挑一的幸运者。”朝雾铃接着说道。
“……”
这意味着,他们变异成凶灵的可能性,也会大大提高。
而有凶灵逃到人世,便会有黄泉之女出来追捕。
宗谷没有太紧张,不过为防万一,还是确认地问了一句:“老师给铃的护身符,现在还带着吗?”
她抬起头,“你想要吗?”
“只是借用几天……如果万一的情况真的发生的话。”
朝雾铃点了下头,又挺起胸口,“在这里。”
她穿着圆领的T恤,虽有短发遮掩,颈部基本都露在外面,宗谷没看见垂挂护身符的绳子。
他抬起目光,“这里?”
她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
“感觉到了吗?”
“……”
柔软而不堪一握,小巧得有些可怜,他感觉得很清楚。
“铃……”
“里面。”
宗谷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手上,灵力也跟着渗透进她的胸部之内。
“嗯?”
在她的身体里,他发现了一块虚无的空缺。
灵力只能围绕四周,无法感知其中,仿佛那里就是光也无法逃离的黑洞。
“接住。”她话音一落,宗谷立即感觉有什么东西挤进了他的手心,坚硬而冰凉。
他放下手,掌心躺着一枚深绿色的勾玉。
“这是……”
她拉了拉衣服,“八尺琼勾玉。”
“……是那个八尺琼勾玉?”宗谷眯起了眼睛。
“就是那个。”
八尺琼勾玉,日本神话中的三神器之一,与天丛云剑以及真经津之镜同为皇室的传世之宝。
当然,这只是普通人所知道的神话。据月读所说,三神器确实存在,实际上都是伊邪那岐送给伊邪那美的礼物,而他就是被天之丛云捅死的,现在那把剑似乎也遗失在了黄泉里。
“……发生了一些事情,另外两件神器先后遗失,只有八尺琼勾玉还留在老师手里,后来又送给了我。”朝雾铃又为他补充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
“是吗。”
宗谷低头看着手里的小巧勾玉,“它刚才是容纳在铃的身体里?”
“嗯。”
朝雾铃点点头,“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技巧,就能用灵力控制它,包括将它吸收进身体内,开启或关闭屏蔽灵觉的能力。”
“真是不可思议……”
宗谷抚摸着八尺琼勾玉,手感和他预想得一样光滑,指尖能感觉到分明的凉意。
“是玉石吗?”
“看起来是,不过找不到其它与它材质相同的玉石,似乎是唯一的。”
他把玩一会儿,朝雾铃默默地看着,直到他将勾玉递回来。
“既然是老师送给铃的,那就等我需要的时候再借给我吧。”
“嗯。”她只是看着他,没有动作。
“铃?”
“放进来。”
“……”
宗谷将勾玉按在她的胸口,手掌覆盖上去。
冰凉坚硬的勾玉慢慢消失,像冰块融化一般融入她的身体,手心里只剩下柔软的触感。
他很快松手,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暗自庆幸没有别人看见他的举动。
“不会影响身体吗。”
“融入身体后,八尺琼勾玉就会改变性质,由实转虚——对身体来说,它并不存在。”
“是吗。”宗谷只能感慨神器神奇,“那现在是容纳在铃的心脏里?”
“差不多。”
“只能放在那里?”
看了眼他的手,她与他对望着:“没有实质,放在哪里都行。”
“……是吗。”
他只是放回原处而已。
列车继续前进。
又过了一会儿,宗谷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桐野醒了。”
“嗯。”
桐野:你怎么真的不打招呼就走了呀!
Soya:这不是桐野昨晚要求的吗。
桐野:是吗?我忘了。
Soya:而且我出门的时候喊了你一声,只是你没醒。
桐野:真的?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见?
Soya:那是因为你睡得沉。你可以问铃。
桐野:[伤心]
桐野:早上起来发现宗谷已经不在了,我的心都空了。
“……”
Soya:是肚子空了吧。
桐野:肚子也空了,整个人都空了!
Soya:那就看几本书充实一下。
桐野:哼。
朝雾铃靠着他的肩,毫不避讳地盯着两人的聊天内容:“她这是在对你表白。”
宗谷抿了下唇,“如果是别人的话,或许就是了……”
“她也有这样的想法。”
“她还没有意识。”
“我可以再提示她一下。”
“铃。”
朝雾铃转过脑袋,偏向另一边。
见她没有拿出手机联系桐野茜的举动,宗谷才稍微放心一点。
应付完桐野茜,他收起手机,又抓起她的手。
朝雾铃看了看他,没说什么,沉默地望着车窗外。
行行停停,列车一路向东,途径数个站点。两个小时后,列车抵达东京,在品川新站停靠。他们也要在此下车,转乘其它线路。
奋战至天明,月读睡得跟重度昏迷一样,宗谷喊了半天才醒。
下了车,他在站台上张望着,“这里就是东京?”
“嗯,我也是第一次过来。”
“感觉没什么特别的。”
“在车站里能看出什么。”
因为查看攻略时发现在品川站换乘JR线比较方便,宗谷才选择这里作为转乘站。
坐上南武线的电车,到登田站再转乘小田急线,兜兜转转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三人顺利抵达川崎市。
“柿生站——柿生站到了——”
宗谷伸着懒腰,等电车停稳才站起来。
“该下车了。”
坐了一上午车,他们走出车站时,时间也已经来到了中午。
“先找到神社,把正事办了,然后我们再去吃饭。”虽然原本的计划是下午再去寻找神社,不过见此时天上云团汇聚,下午晴雨难料,宗谷决定还是一鼓作气为好。
“能感觉到方位吗?”他问月读。
后者稍微感应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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