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在月下闪闪发光。
“能守在她身旁,朝朝暮暮,看她嫁作人妇,儿女绕膝,有什么可悔的?”
未了,他从春妖的“魔掌”中挣脱出来,咬了口食盒中的月饼,“倒是潭主您,年年来,年年都是同样的问题,可见百灵潭少了我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潭主的确无聊得紧。”
春妖哑然失笑,摇摇头,一指明月:“你不后悔,上面那广寒宫里,你姑姑却心疼得很。”
说着他一拂袖,又去拎雪鸣两只耳朵,“她怜你孤苦,此番再不忍你流落在外,特求我带你回广寒宫,你愿跟我走么?”
话一出,雪鸣毛茸茸的小身子立刻一颤,风掠树梢,天地间仿佛都静了下来。
他仰头与春妖四目相对,眸光闪烁,许久,春妖弹了弹他的长耳朵,一声叹道:“就知道你不愿离开她,也罢,你便在尘世中多陪她几年吧,反正凡人的寿命很短,几十年花开花落,一眨眼也就过去了,到时你再随我回广寒宫也不迟。”
春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轮回”二字,他深知雪鸣痴情,却不知他日后会痴情至此,居然守着素欢过完一世还不算,还守着她的轮回过了许多许多世,与在海底墓中,盘踞于棺木之上,守着假面夫妇的浮衣不相上下,叫百灵潭众人多有唏嘘,但那,都是后话了。
且说今夜月皎皎,春妖拂袖离去时,雪鸣却破天荒叫住了他。
“潭主说得对,凡人的寿命的确很短,短得眨眼即逝……”
风过耳畔,他呢喃着,漂亮的一双兔眸目视着春妖,若有所思,却是忽然笑了:“每年中秋都不曾许过什么愿,今年,潭主便赐雪鸣一夜好梦吧。”
二)
素欢一家四口走在街上看灯,渝州城每年的中秋都十分热闹,今年也不例外。
安云岫一手搂着娇妻,一手牵着孩子,前头还蹦蹦跳跳着一个。
他在渝州城里是出了名的好福气,年纪轻轻便考取功名,仕途步步高升,相貌人品家世无一不全,还坐拥一个温柔的娇妻,与一对漂亮的龙凤胎——
哥哥小名叫安安,妹妹小名叫素素。
安安与素素,出生起便握紧的双手,一生一世也不会分开,就像安云岫与秦素欢,一生一世也不会分开。
烟花绽放在头顶,月下行人如织,安云岫贴心地为素欢披上斗篷:“起风了,小心着凉,娘子,累了么?累了咱们就回去……”
他话还没说完,前头蹦跳的安安已经回过头,表示抗议:“不,不要回去,还没玩够呢!”
身旁的素素也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去牵哥哥的手,笑嘻嘻地“同仇敌忾”:“对,才刚出来呢,我们才不回去,爹爹就知道心疼娘亲,一阵风吹来都怕把娘亲吹倒了,要回去爹爹和娘亲回去就好了……”
两个孩子口无遮拦,笑声飞上天边,有路人好奇望来,安云岫俊美的脸一下就红了,瞪了一眼自家不省心的龙凤胎:“不疼你娘还疼谁?疼你们这两个小鬼头吗?”
素欢哭笑不得,眼见夫君与孩子又闹腾起来,刚想开口,却是一阵风吹过,花灯摇曳,天地间风云变色,她被吹得捂住脸,发梢飞扬,再次睁开眼时,街道已在一瞬间被定格住了——
行人脚步停驻,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一动不动,包括本要上前抓住两个顽皮孩子的安云岫,整座渝州城像是一刹那被冻结了,只有素欢一人不在其中。
她像坠入一场梦中,惊诧地看着月下走出一道身影,一道雪白的身影。
那人眉目染了月光,肤白胜雪,一双眼眸水波潋潋,是不同于渝州城普通男儿的出尘风华,宛若天人。
奇怪的是,素欢怔怔地看着他,既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荒诞,只是觉得眼前这人熟悉莫名,叫她情不自禁就问了出来:
“你……是谁?”
多少年过去,还是雪鸣第一次能化作人形,走过月下,走到素欢面前,他望着她笑,并不开口,于是素欢便又怔怔地补充了一句: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三)
湖面上一叶兰舟,水波粼粼,倒映着雪鸣与素欢的身影。
“这是梦么?”
素欢站在夜风中,衣袂翩飞,仍觉得一切不可思议,但更不可思议的是,她被他带到这,与他泛舟望月,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只有种如遇故人之感,仿佛多年来,梦中那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终于能清晰地触碰到了。
月下安详静谧,一叶兰舟随天随地,随心随欲。
素欢靠在雪鸣肩头,两人并肩赏月,偶尔对望一眼,相视而笑,说上几句话,但更多时候都是不说话,只是望着天上一轮明月,享受夜风掠来的清逸。
湖面上不知何时响起缈缈笛声,空中蓝莲绽放,莲上一人墨发如瀑,发间额环闪烁着阵阵荧光,是叫天地都失了颜色的清冷风华,正是春妖。
他横笛立于风中,吹起一曲又一曲,无尽的离人哀伤,飞过湖面,飞上皎月,飞入了广寒宫中……
这就是雪鸣想要的一叶兰舟,一叶好梦,多么简单,而又多么奢侈。
生于天地之蜉蝣,短暂到连春妖都不忍心打搅,却还是在笛声停下的时候,一拂袖,叹息飘过湖面
“雪鸣,时间到了。”
四)
素欢再次睁开眼时,耳畔正好响起安云岫的声音,他上前抓住了两个顽皮的孩子,一大两小笑闹着:“小鬼头,回去再收拾你们!”
花灯摇曳,明月皎皎,依旧是热闹的街道,依旧是如织的行人,熙熙攘攘间,再平常不过的凡尘气息。
一刹那入梦,一刹那梦醒,风过无痕,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素欢眨了眨眼,半天没回过神来,安云岫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放开一对儿女,走过来揽住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丢了魂似的。”
素欢好半天才一个激灵,长睫微颤,反应过来:“我刚刚,好像,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
安云岫失笑,将她遮风的斗篷又裹得紧了紧,温柔道:“不过晃了下神,怎么就做了奇怪的梦,风大了,看来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安安与素素一路嬉闹着,一家四口向归家的方向走去,而走着走着,素欢忽然抬头,喃喃开口:“我好像梦到,月亮里走出了一个人……”
夜风飒飒,拂过她的眉角发梢,仰头间有什么无声淌下,她怔怔抚去,竟是一行晶莹的眼泪,她有些惊诧,不知眼泪何来,不知哀伤何去,只是声如梦呓:“真是奇怪的一个中秋……”
她更不会知道的是,暗处有道雪白的身影,默默注视着他们一家四口的背影远去,说了最后一句话
只盼你年年岁岁,团团圆圆,一生平安喜乐,终老渝州城。
番外五:万灵齐欢
一)
除夕这天,烟花漫天,万灵齐欢,百灵潭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百鬼联欢晚会》。
主持人:孔澜,千夜,齐灵,碧丞。
别问为什么没有女的,请听主持一哥孔澜原话:“我们四往那一站,就是百灵潭的门面担当,哪个女的有我们‘百鬼boys’好看?刷脸,任性!”
话音未落,几支乌羽箭已经嗖嗖嗖射出,杀气凛凛地钉在了台上,台下的乌裳一身黑衣,目光凌厉:“烂孔雀三天不打,你还上房揭瓦了是吧?”
“咳咳。”孔澜抖了抖五彩斑斓的孔雀礼服,瞪了一眼憋不住笑意的千夜,“这个,家有悍妇,悍妇,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那个,咱赶紧进入下个环节吧,请看前线记者薛连姑娘,第一手为我们带来的台前幕后的故事。”
好,画面转到百鬼联欢晚会的后台,一袭雪衣的特派记者,美貌的薛连姐姐正在对即将上台的百鬼们进行采访。
“小山,看你现在还在抡大锤,你和孔七今晚究竟表演什么节目呢,能向我们透露一下吗?”
偌大的后台梳妆间里,其余的妖精们全在试衣服的试衣服,化妆的化妆,只有小山还挺着个清秀的小身板,风也似地抡着两个大锤,一见薛连将话筒递到她面前,她赶紧放下大锤,挠了挠头,乐呵呵地开口:
“干娘,我和阿七的节目可有新意了,全靠我手里这对大锤,它叫《胸口碎大石》,很有难度的,我现在还在练习呢……”
话还未完,已经被角落里一阵咳嗽声打断,“谁说叫《胸口碎大石》的?”
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再也听下去的节目策划者孔七,他扭头向薛连示意:“明明叫《东风夜放花千树》,是个魔术节目,到时两大锤子抡下去,满天星如雨,别提多美了……啊对不起,干娘,不能再透露了,总之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孔七你别动,发型都弄乱了!”正为他设计造型的狼族少主桑柯,双手一用力,把孔七的脑袋又扳了回来。
两人大眼瞪小眼,终归是孔七按捺不住了:“我说骚狼,你是在整我吗?这破发型还要弄到什么时候?”
他已经被桑柯按在梳妆台前,捣鼓了整整三个时辰的所谓“狼族最新发型”,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骚狼,我受够你了,你个娘娘腔,上回唆使我家小山把脸画成个猴屁股,这回又把我骗来糟蹋我的羽毛,这破发型我不弄了,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来吧,新年第一场架,我让你三招……”
说话间,孔七已经从椅上旋身飞起,白衣飘飘,惊住了一整个梳妆间的妖精们,大家仰头望去,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已经听到桑柯抱头呼痛的连连哀声。
“你居然真打我,好心当做驴肝肺,你,你好歹让我把发型弄完吧,我可不是怕你……”
像是被打狠了,一向捣鼓胭脂水粉,爱护皮相的桑柯也忍不住了,抬首一声狼嚎,身后腾地晃出一条大尾巴,跃上半空就是一狼爪子,“飞禽”与“走兽”的大战这便开始上演,整个梳妆间一片混乱。
小山吓得赶紧纵身飞上去拉架:“有话好好说,不要动刀动枪的,惊动了潭主就不好,大过年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挤到孔七与桑柯中间,下手却丝毫没客气,两锤子便把桑柯抡到了一边,还满脸紧张地去查看孔七:“阿七,阿七,没有伤到哪里吧?”
孔七搂住小山,旋身飞了下来,无视众人的目光,只望着她,无奈叹息:“白菜你又暴力了。”
声带宠溺间,似有意炫耀给一旁被打伤的桑柯听。
“我不是说了么,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这种时候应该我护在你身前,而不是让你为我挡刀挡枪,若下次你还这样,那上元节那天你便一个人去过吧……”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上元花灯,潭中娶亲,那一日,正是孔七与小山正式大婚的日子。
小山果然慌了,立马扔了两铜锤,伸手去抓孔七的衣袖,“阿七,你别不要我,我,我再也不暴力了……”
她一张清秀的小脸可怜兮兮的,摇着孔七的衣袖像个小媳妇,任谁看见也不会想到,这竟会是百灵潭的第一战神,连孔七都有些忍俊不禁。
“我不要你,谁还会要你?”
他说着,声音温柔起来,忽然将小山拉入了怀中,下巴抵着她头顶,旁若无人地呢喃着。
“我说了,我的白菜,一辈子都是我的白菜。”
梳妆间里的妖精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一旁被打到吐血的桑柯,艰难地伸出手:“我,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二)
梳妆间的镜头被完整传送回台前,大屏幕下的齐灵摇头唏嘘:“为什么要虐单身狗,哦不,是单身狼……”
他话还未落音,已经听见薛连兴奋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
“朋友们,好消息,地府连线终于通了,现在让我们来采访一下无缘到达百灵潭现场的场外朋友,谛听。”
画面一阵摇晃后,对准了往生河畔,一袭冷峻的紫衣,正是陪伴地藏王菩萨,无缘前来百灵潭的谛听尊者。
他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水面,艳丽的曼陀罗花随风摇曳,衬得他面容愈发冷俊深邃,摇得屏幕前的齐灵一张老脸都不由红了。
“该死的独角兽,为什么要选在这个地方接受采访,想表达什么意思,天天拿着三千年说事,除夕了都不让人过个好年……”
正腹诽着,镜头下的谛听一抬眸,仿佛透过屏幕直接望见了齐灵心底,叫他一个冷战,再不敢乱想。
那边薛连已经开始提问了:“尊者,这次真是很遗憾你不能去看《百鬼联欢晚会》,主持人我们还特意请了妙棋灵君呢……哦不,我们没有别的意思,那,那尊者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吗?”
百灵潭大大小小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万众期待的目光下,屏幕中的谛听沉默了许久,终是抬首看向镜头,低沉而又缓缓地开口。
“没什么想说的,我只是,想采朵曼陀罗花送给一个人。”
满场静了静,简直难以置信,不知谁率先反应过来,激动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在一起!”
如一石掀起千层浪,下一瞬,整个百灵潭都沸腾了
“尊者要向灵君告白了,三千年了,好羞羞!”
“怎么办,怎么办,汪峰又没头条了!”
“不容易啊,世纪婚礼,我们要世纪婚礼!”
“没天理了,夭寿了,又来虐狗了!”
……
最终,所有的声音都汇集成了三个字,如排山倒海般的三个字——
“在!一!起!”
疯狂起哄的声音中,齐灵那张随洪荒浮沉了几千年的老脸,终于红成了个大柿子。
台下,穿过时空缝隙,来到百灵潭过年的秋岁岁也兴奋不已,双手扩在嘴边,跟着大喊道:“在一起,在一起……”
她激动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身旁黑暗中那道雪白的身影,怔怔地望着大屏幕,听着耳边众人的狂欢,终于站了起来。
“你们聊,我先走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秋岁岁拿着春妖手牌,去了一趟渝州城,好不容易请回来的雪鸣。
他生生世世守在素欢身旁,此刻触景伤情,一点也待不下去了。
秋岁岁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追上那道黯然离去的背影。
“不,不是的,兔子,兔子你回来,潭主特意交代了你一人孤苦,要我请你回来与百灵潭众人相聚,你可不能走啊,啊呸,不是一人孤苦,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这厢闹得鸡飞狗跳,另一边,昆仑镜前,一袭蓝裳随风飞扬,醉卧花间,依旧是那张风华绝代,令天地失色的面容。
春妖只手枕头,望着昆仑镜中的谛听,不禁唇角微扬,摇头轻笑:“这坐地听八百,卧耳听三千的谛听尊者,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鬼……”
他才发出感慨,昆仑镜里的谛听已经一拂袖,踏过忘川河,飞至对岸,采了一株曼陀罗花。
镜头再次对准他,他衣衫飞扬,将花一点点递出,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除了屏幕前已经想拔腿逃跑的齐灵。
他脸红得像上了胭脂般,在心里一个劲地狂嚎:“不要说出来,不要说出来……”
但谛听还是说了出来,他眼睛眨也未眨,冷峻的面容一字一句。
“这株花想送给百灵潭最年幼的小姑娘,碧丞与茧儿的孩子,也是我的干女儿,碧央。”
整个百灵潭又是一顿,一片诡异的静默后,哗然开去,这回是碧丞先反应过来,赶紧笑吟吟地上前打圆场:“多谢尊者,上回小女吵着要地府之花,没曾想尊者记了下来,着实有心了。”
台下抱着碧央的茧儿也赶紧点头,对怀里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道:“央儿还不快多谢干爹。”
小碧央脆生生地道谢后,煞有介事地纠正道:“不过不是干爹,是干娘,干爹是灵君,他悄悄告诉我的,他是干爹,尊者是干娘,干爹干娘是一对……”
清脆的声音响荡在每个人的耳畔,齐刷刷射去的目光间,台上的齐灵早已石化了,他一张脸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又转回了红,最终在大屏幕里谛听的似笑非笑中,一个猛跺脚,一声大吼道——
“时候不早了,《百鬼联欢晚会》正式开始,让我们赶紧来欣赏开场歌舞吧……”
三)
音乐响起,躲到红布后的齐灵深呼了口气,抹了把冷汗,竟有种死里逃生之感。
却是想着想着咬牙切齿,那该死的独角兽不来看他主持晚会就算了,居然,居然那株花还不是送给他的……
他恨骂着,咒着咒着一颗心开始空荡荡的,竟有股……莫名的失落。
而另一边,好说歹说,总算将雪鸣劝回来看晚会的秋岁岁,拉着他一坐下,便兴奋地指向台上。
“快看,兔子,节目开始了!”
雪鸣强打起精神点头:“嗯,领舞的是千夜呢。”
台上的千夜一袭红袍,俊美无双,率领着他曾经红叶宫的一干妖兽,在台上扭得欢快,还连连向台下的薛连抛媚眼,时不时向他媳妇来个飞吻,叫薛连都忍不住捂了脸:“太风骚了。”
悠扬的音乐中,那欢快得瑟的歌词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两个黄鹂鸣翠柳,你还没有女朋友;
雌雄双兔傍地走,你还没有男朋友;
一江春水向东流,你还没有女朋友;
问君能有几多愁,你还没有男朋友;
抽刀断水水更流,你还没有女朋友;
举杯消愁愁更愁,你还没有男朋友;
路见不平一声吼,你还没有女朋友;
此曲只应天上有,你还没有男朋友;
百灵潭里全是狗,狗、狗、狗、狗;
只有我不是条……单……身……狗……
咔嚓,有人脑中的某根弦终于撑不住断了。
雪鸣一拂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你们聊,我先走了。”
秋岁岁再次追了出去:“不,不是的,兔子,咱们看下一个节目,小山姑娘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呢,哦不,是《东风夜放花千树》……”
欢快的乐曲声依然未停,继续响荡在百灵潭的夜空中,红布后的齐灵哀怨望月,花间醉卧的春妖低头望影。
然而,他早已没有了影子,天上人间,孑然一人。
他看向夜空,星辰点点,仿佛浮现出一张笑脸,他轻晃着酒杯,与之一碰。
再望向昆仑镜,对着里面依旧扭得风骚的千夜,终是一摇头,笑了:“为什么这厮……还没有被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