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不能叫这帮红皮猴子看咱们笑话。”于是敲了敲桌子,随手指了一下吧台后面的酒柜想让老板给我们先上一瓶再说。没想到一个晶莹剔透的大玻璃杯忽然照着我的脑袋,“咣”地一下砸开了花。我顿时感觉头晕眼花,脚下有些不稳。我一边扶着流血的额头一边在心中暗骂这是哪里跑出来的丧门星,怎么老子什么都没干呢,就无缘无故地挨了这么一下。他妈的,难道这是秘鲁人表示友好的方式?
来不及多想,更多的酒杯酒瓶纷纷砸了过来,酒吧里的人忽然发了疯一样,圆凳、长桌抄起来就砸,根本不看对方是谁。秦四眼站在门口大叫:“你们快出来,里面的人在打群架。”
胖子见我受伤,二话没说揪着我的衣领往外拉,我本来想说哥儿们没事,咱找瓶酒去角落里看着。没想到眼前一黑,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一个高大的人影,直接把我给压倒在地。这一下的分量极重,我只觉得自己肺部的空气在一瞬间给人挤了出来,别提有多难受了。胖子在边上憋着一脸坏笑,十足的损友。我抬起手臂,想给压在我身上的家伙一拳,可仔细一看,居然是个娘们儿,人早就晕过去了。
我们刚到小酒馆,不幸碰上当地酒鬼斗殴。我不但被无辜牵连,挂了满头彩,还差点儿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印第安少女压死。真是出师不利身‘险’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难怪胖子在一边看着穷乐呵就是不肯向我伸出橄榄枝,合着知道我不敢打女人,等着看我笑话呢。我推开那个昏迷不醒的小丫头对胖子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个仗义的小胖子到哪里去了,难道在资本主义国家待得久了,连我最亲密的战友王凯旋同志都被无情地腐化了?”
不过胖子已经没工夫跟我斗嘴了,不知道为什么,酒馆里的醉汉看见胖子跟老牛见了红裤衩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撞。那些红皮肤穿着尖头鞋的男人嘴里吆喝着我们听不懂的号子,跟猴子似的左摇右闪,不时地向我们投掷酒杯、酒瓶。胖子因为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又被几个酒瓶子砸中了屁股,此刻十分气愤。抄起手边的圆桌子狠狠地砸向渐渐包围我们的人群。我怕那个印第安小姑娘被误伤,心里嘀咕着一个姑娘家没事怎么跑这种地方抛头露面,就把她扶了起来。
这时秦四眼已经冲进了人群,朝我猛地招手:“老胡,快跑。他们要抓的是这个女人。”
胖子一听这话比我还激动,几乎要跳起来:“我肏了,这帮红皮猴子还要不要脸了,一帮男人为难一个小娘儿们,这他妈的算怎么回事。老胡,你扶着她点儿,这群菜头交给我收拾。”
我踹开一个扑向我的斗篷男,把小姑娘塞到秦四眼手里,让他和小王八架着人先跑,然后回头对胖子说:“别傻了,就你那点儿思想觉悟我还能不知道。不过就是屁股上挨了几下,心里不平衡,想要打击报复一下。我懂的,没事。来,咱们哥儿俩一起。”说完我和胖子豪情满天地大吼了一声,在场的印第安人都被我们震住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我看准了机会大喊一声:
“跑!”
喊完,两人双脚飞踢踹倒了一排酒鬼,夺门而逃。
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人家还是蛇鼠一窝,我们留下来硬拼那就是自寻死路。强出头的事,偶尔干一干可以,但不适合作为主要事业长期奋斗。我们一出小酒馆,先是给外面的夕阳晃了一下眼,紧接着身后居然出来了几声枪响,我一看不妙,这群家伙动真格的,更是不敢迟疑,恨不得连手都用上,没了命地逃。古城的道路十分崎岖狭窄,我们逆着人潮一路狂奔,又不熟悉当地交通,被那群人追得上蹿下跳跟洞里的耗子没什么两样。
跑到一处石头台阶的时候,一个人头忽然从旁边的小矮屋子里冒了出来,我一看,光亮亮的一颗大秃头,可不是之前去找老向导的秃瓢嘛。
秃瓢身上全是血,眼睛红了一大片,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来不及解释,一看我们身后的追兵,抄起家伙从窗户里直接跳了出来,“啪啪”朝地上放了两枪。那群人见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纷纷止住了脚步。这时我们身后响起了一声口哨,回过头一看,小王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辆吉普,正在阶梯尽头“突突突突”地等着我们。
秃瓢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丢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心里那个美啊!德产瓦尔特,半自动9毫米手枪,这可是在国内绝对不可能摸上的好东西。
“老胡,别美了,快掩护我们撤退!”胖子一边和为首的印第安人搏斗,一边朝我呼救。我和秃瓢一左一右,护住胖子,边撤退边朝着追兵开枪。小王八早就在车上等得不耐烦了,刚才在小酒馆,他光顾着跟秦四眼吵架,没赶上动手的好时候,此刻见我们撤退的速度太慢,干脆一踩油门,倒着车向我们冲了过来。小吉普被他在石板阶梯上一震,差点儿散了架。好在我们已经及时冲了上来,三人都来不及用手,直接挺着肚子跳上了吉普的后座。秃瓢一翻进去,脑袋直接磕在了铁板上,疼得眼泪都下来了,可为了面子死活不肯叫出来。小王八握住方向盘,狠狠地一转,我们瞬间从台阶上飞了出去,奔着一条大路开了起来。后面的追兵显然不想放弃,一直追着我们放枪,不过人腿始终跑不过四个轮的,很快就被我们甩掉了。
“继续开,库斯特不能久留。我们现在直接去提他玛村,在那里找土著向导进林子。”秃瓢擦了一把脸上的血,然后对我们说,“阿拉布拉老先生遇害了,我们晚到了一步。这位是他的女儿,多利尔小姐。”
我这才注意到,吉普车的后排上蜷缩着一个全身发抖的人,正是刚才在酒馆里险些将我压死的印第安少女。秃瓢从鼻子里呼了一口气,扼腕道:“我在石阶路上绕错了方向,耽误了一点时间。他妈的,就差一步,我进去的时候阿拉布拉先生已经别人切断了喉咙,有几个当地人正要对多利尔小姐下毒手,我开枪打死了一个,让多利尔小姐去酒吧求救。没想到一个亚洲人忽然从后面袭击了我……”秃瓢指着脑袋上一道皮肉四绽的伤口说:“那家伙又黑又壮,我估计他就是蒋平说的那个黑壮汉,竹竿子此行的得力干将。”
我本来推测竹竿子的队伍已经先我们一步进入了亚马孙雨林,看样子他们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向导,威逼利诱不成索性杀人灭口,要除去阿拉布拉先生一家。那个叫做多利尔的印第安少女,虽然个头不小,可仔细一看也才十八九岁。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在面对一群闯入自己家中的暴徒时还能够沉住气冲出来求救,实在是难能可贵。只是她眨眼间痛失亲人,此刻已经魂不附体,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不肯和我们任何一个人说话。我们一群大老爷们儿,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还是秦四眼心思细腻,他说到了前面的城镇,找一家医院把多利尔小姐送进去。一来看看她有没有受伤;二来医护人员见她浑身是血必然会报警;三来医院毕竟是社会性的机构,如果有追兵也不至于敢贸然冲进去行凶,何况我们已经暴露了行踪,他们势必会一路追击,她一个神智不清的小姑娘跟着我们太危险。
小王八开着车,摇摇头补充说:“咱们这趟祸闯大了,不止是竹竿子的人马,回头当地警察也会找我们麻烦。”
我说酒馆斗殴不算重罪,等咱们进了热带雨林警察也未必敢往里面追。秦四眼苦笑了一下,指着小王八说:“这位大少爷打了巡逻警,咱们的车是从人家手里抢的。”
我一听这话,赶紧俯下头去看车身,果然贴着秘鲁的三色国徽,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出国一趟,Shirley杨没见着几眼,先是被美国警方通缉,现在又抢了秘鲁警察的座驾。赶明儿还有什么脸面回去面对家乡父老,我爹他老人家要是问我:八一,都给街坊邻居带了些什么土特产回来啊?我怎么说,呵呵爹,别的没有,通缉令一打,要吗?各国文字都有。我他妈的,还不如现在趁早自己抹脖子死了干净。
我和胖子轮番把小王八臭骂了一顿,吉普车日夜兼程,终于在汽油耗光之前赶到了提他玛村附近的小镇上,我们把惊魂未定的多利尔小姐送到了当地医院,幸运的是正好有几位修女在医院传教,我们将多利尔小姐托付给她们,留下了一些香油钱,这才离开了最后一个拥有现代文明的小镇。徒步向提他玛村这个距离亚马孙丛林仅1.5公里的土著村落走去。
越是接近提他玛村,植被变化越是明显,我们已经进入了热带雨林气候下的秘鲁东部,这里属亚马孙河上游流域,为山麓地带与冲积平原,终年高温多雨,森林遍布,地广人稀。而秃瓢口中的提他玛村就是我们进入亚马孙雨林之前,最后一个有人类活动痕迹的补给站。
进村之前秃瓢给我们打了一个预防针,他说当地土著很少见到外人,他也是之前跟王老板的探险队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与他们打过几次交道。所以我们必须低调行事,不能打扰当地人的生活,能找到愿意带我们进入丛林的土著向导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只好靠我们自己的本事在丛林中摸索。秃瓢说克丘亚语的水平和我说英语的水平差不了多少。这趟没有阿拉布拉先生充当翻译,恐怕我们的进度要落后许多。按照之前的计划,王家的空投机要在第二天早上才能到达,所以我们势必要留在村子里过夜,如果不能和当地土著达成友好协议,我们就有可能要睡在蛇虫遍地的丛林边上。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们纷纷露出了最友好的笑容,踏入了这个传说中的原始部落。
一进提他玛村,我就明白了何为秃瓢说的原始土著,这些人穿的衣物就像我们在博物馆里看见的史前人类一样,不分男女老少,身上穿的都是用植物的根茎编织成的遮羞布,他们的肤色红亮,身上全是文身。看见我们进村,一个个的都露出了恐惧的神情,纷纷避而远之,朝着村落中心最大的帐篷跑去。小王八为了卖弄他在大学书本里学到的知识,很得意地指着那座用木头和枯草搭建的账篷说:“你们看帐篷顶上盖的驼毛旌旗。那是土著族长的标志。”
胖子说你这是废话,如果不是他们老大的帐篷,他们还跑个屁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你一人在那瞎嚷嚷个什么劲。我怕他们又吵起来,吓着周围的土著,就随便问了问秃瓢这个部落的风土人情,岔开话题。他们几个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亚马孙土著,也就不再多嘴,我们一边往大帐篷那边走,一边专心听秃瓢的讲解。
秃瓢一直是我们几个人里面最低调最老实的,可能跟他常年从事保镖工作有关。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不过做事却异常细心,他见我们几个人都在等他讲故事,脸居然还红了那么一小会儿,摸了摸头上的绷带说:“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上次跟王老板来的时候,见识过他们的毒箭,那种吹箭十分厉害,我亲眼看到过他们的勇士,一箭射死了丛里的豹子。”
我带头鼓掌,说秃瓢不但身手敏捷,学识也十分广博,不愧是在实战中锻炼出来硬竿子。秃瓢有点儿不好意思,谦虚地说这些东西不值一提。走着走着,打头的小王八忽然停住了脚步,胖子拍了他一脑瓜子,说你小子又犯什么毛病。没想到这次小王八破天荒的没有跟他顶嘴,而是将双手举得高高的。我们往前一看,只见大帐篷外面齐刷刷地站满了浑身涂抹着黑色图腾的土著男子,他们头上插着色彩绚丽的羽毛,每一个人手上都举着一根细细的有点像笛子的木管,管口统统瞄准了我们的方向。
我们不敢等着,几个立刻学着小王八的样子乖乖地举起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