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十月份,塞北最早的一场雪便飘飘扬扬下了起来。
朔风呼啸,雪仗着风势,白茫茫地朝着人身上扑了过来。
颜夙带了士兵到城楼上巡视,黑夜之中,他迎着风雪一步一步艰难前行。
今日是九月二十八,是她大婚的日子。他在这遥远的北疆,遥祝她大婚之喜。
城楼上的气死风灯照亮了幽深的暗夜,鹅毛大雪宛若扯絮般飘落。
他隐约看到雪地上,素素身着素衣罗裙,朝着他微笑走来。她笑得那样温柔,一袭白裙比雪还要白。
他也朝着她微笑,“素素,我是这样蠢笨地爱着你啊!”
倘若不是他蠢笨,他又如何会将苏挽香错认为她,让真正的她受了那么多折磨和羞辱。
倘若不是他蠢笨,他又如何会以为那封绝笔信是真的,让她白白等了他一夜,他却没有去。
倘若不是他蠢笨,他又如何在最后一刻才认出了她。
他相信,七叔会是那个最适合她的人,她会幸福的。这样,他便安心了。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给她还有大煜子民一个安宁稳定的盛世,他不要她再在呕心沥血的谋划之中度日。他要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再不受一点苦痛。
“王爷,北烨国前来偷袭!”军中副将前来禀报。
颜夙伸手捞起身边的酒葫芦,痛饮了几口酒,双目一凝,目中寒意冷冽,“你下去准备,今夜我要亲自督战。”
这一夜的雪真的太大了,脚因为长久埋在雪里,几乎都麻木了。
厮杀声响了起来,一场战事在暗夜之中爆发。到了天明,北烨国前来偷袭的军队几乎全军覆灭。
皑皑白雪覆盖了战场的残酷,处处都呈现出纯净的白。
颜夙率军回撤,半路上休整之时,他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块布帛,那是一块鸳鸯锦,是他从火中救出白绣锦时从她身上发现的,虽然已经被烧得有些惨不忍睹,但他还是看得出上面那对相依相偎的鸳鸯,那是她绣的,也是这件信物让他更加误认为白绣锦就是她。
风雪越来越大,他望着满天雪花,仿若看到了他的素素。
她白衣翩然,笑容婉然,靠在栏杆上逗弄着池塘里的一对鸳鸯。
他踏波而来,惊散了池中的一对鸳鸯,她嗔怒地瞥他一眼。他从背后抱住她,压低声音道:“惊散那一对鸳鸯是我的不是,我赔你一对如何?”
“那你现在就赔我。”她娇嗔地说道。
他俯下身,在她耳畔低低许诺,“我们不就是吗?愿娶卿,作鸳鸯。”
虎爪蹲在他身边,用舌头轻轻舔着他的脸,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流泪了。
他又轻轻笑了起来,“素素,你一定要幸福!”
肆虐的北风将他的低语吹散,一点点消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