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将你送与的玉佩损坏了...”诸儿解下玉佩组件,抱歉地呈给孟姜。
“只可惜如此的美玉,就这样裂纹了。”诸儿叹息。
“兄长无忧,我再去寻访,定能寻得配得上兄长的新玉。”
“不必了,我还是怀恋旧物啊。”
孟姜不再言语,只是闭上眼睛,静静待着。半晌,才在诸儿耳边开口道:
“兄长,岂不闻玉碎消灾之谓?或许它是代替兄长承受灾祸了也未可知啊——”
“话说兄长此行,可遇到什么难事否?”
“确然。宋太宰华父督狡黠,预先设好了局,防范郑伯发难...”诸儿将宋国之事详细地说与孟姜听来,“若非华督之意只在保他自己,我恐今日不能全身而退啊。”
“兄长说笑。量曹伯之能,如何挡得住兄长归路?只是,以孟姜愚见,郑伯不见得不知华督之谋,反而可能故意卖了破绽给华督。”
“何以见得?”
“兄长言及郑伯近日头疼之事...”孟姜在诸儿背后跪坐,将兄长的冠带卸下,解开发髻,一边用玉梳轻柔地梳理还微有些湿润的头发,一边将自己所思所想娓娓道来。
“天子与郑伯有嫌隙之事?”
“然也。昔日郑伯即位之初,镇压其弟共叔段的手段,兄长可还记得?”
“记得。”诸儿点点头。
夏五月,郑伯克段于鄢。这是《左传》中的第一篇详细讲述的事迹。郑伯放任的胞弟共叔段的僭越行为,一步步培养段的叛逆之心,最后在段自以为万事俱备发动叛乱时将其一举击败,与共叔段有关联的势力也被连根铲除。
“简而言之,郑伯谋事,时常示人以弱,使对方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放松警惕。”“天子如果真的要讨伐郑伯,必然召集宋、卫、陈、蔡,对郑国形成包围之势,其中陈蔡弱小,宋卫强大,”孟姜用纤柔的手指在诸儿的背后描绘列国的地图,将参会各国一一指出,最后画了一个包围郑国的圆圈,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假使宋、卫、陈、蔡会同王师伐郑,大军压境,恐怕即便是郑伯也无力回天了。”
“但如果宋国不响应天子的号召,那么仅凭卫、陈、蔡三国和王师,实力并不胜过郑军许多,郑伯尚有一战之力。甚至,以我不成熟的猜测,郑伯是认为以郑军之力,能够胜此四国联军。”
“如此看来,郑伯若真的非要杀掉华督,扶立公子冯为宋君,那么宋国明显不会听从天子之命,而是听从郑伯之命,那样一来,天子一定会蛰伏等待下一次机会;如果郑伯貌似铩羽而归,那么天子会认为宋国并不服从郑国,而是会响应王命,那么,天子就可能在过早的时机发动对郑伯的讨伐。”
“郑伯年迈了。将来的隐患最好在自己还在的时候就排除掉,不是吗?”
诸儿听着孟姜的分析,笑道:“今日我遇到一位大才,与他言及此事之时,其人所言,与你现在所想大同小异。可惜他不肯出来辅佐我。”提起笔,翻出一卷空白的竹简,道:“可否再为我分析一遍?”
“诚如兄长所愿。”
兄妹二人各自扮演齐、周、郑、宋、鲁、卫、陈、蔡诸国之君,推演局势发展的可能。夜半三更,竹简、木牍横七竖八摆了一地,终于办完要事。
一阵春风吹来,油灯忽然熄灭。今夜却是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