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反倒膨胀了他们的野心,以为能生出皇嗣来,越发无法无天。
不过,这话若是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或者真有些说服力,可是从独宠的贵妃娘娘的亲哥哥口里说出,总显得不那么单纯。于是众人看向郭鏦的目光里,又有了些不屑。郭鏦倒是不以为意,仍旧维持着一贯的姿态,眼珠子都没有多转一下。
李淳摆摆手示意给他按着头上穴位的六福退下,方才微微拧起眉毛,看着这众人道:“罢了,此事容后再议。今年朝局变动甚大,宫里重阳、腊八和元日的事要好好准备,礼部难道就没有事可忙了么!”
去年过年因为先帝病着,宫里也没怎么热闹,接下来更是先帝驾崩、太上皇登基等事忙了一道,连同元宵都没好好过,更别说端午和中秋了。
如今大局已定,宫里也确实是该好好过个年,也好安一安外头百姓的心。
这一句话,便把礼部尚书给噎住了,眼见着过年的事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时间操心后宫的事!
他只得翘一翘嘴上的两三寸花白的胡子,低头答应了:“臣遵旨。”
郭鏦没有抬头去看皇上和同僚们的表情,却是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即便是知道往后避免不了,可若是叫他开口劝陛下广纳妃嫔,他是万万开不了这个口。况且,此时正是所有人都盯着郭家的时候,倒不如实话实说,遭那么几个白眼,莫叫陛下觉得他在收买人心。
再者,他和念云之间的亲厚陛下再清楚不过了,以陛下这心性,倘若陛下心里还有念云几分,怕是听见这话心里倒舒坦几分。
待出了丹凤门,郭鏦上了自家候在外头的马车,方才叫了贴身的小厮进来,要他去神策军里寻了薛公公,把今日之事说与他听。临了又另外吩咐了几句,才打发他出去。
小厮领命而去,郭鏦靠在马车里,不觉长叹一口气。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那夫君已经是天下的君王,不再是她一人的良人了。他曾想着拼了命都要护着的妹妹,如今怕是真拼了命也未必能护得住了。
这些年来看着李淳对念云确是有几分真心的,但李淳可不像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子,郭鏦也不以为往后李淳真会空置六宫。
今日李淳是拒绝了礼部的提议的,但那只怕就是看在郭家才立了大功、念云又让出了皇后之位而做出的抚慰郭家的姿态,给他三分薄面。
早晚还会有下一次的,当着满朝文武他也不能次次都挡得回去。与其让妹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新来的年轻美人分了宠爱去,倒不如事先防着些,心里有数。
宫中的贵妃娘娘得了七喜公公的话,握着茶盏的手不觉紧了紧,捏得骨节发白。
这么多年来她和这个哥哥怎会没有一点默契,即使见不着面,也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的。
总有一日,这大明宫里将住满新鲜的年轻面孔,她们将把自己满满的生命力和无限的精神头投入到吸引陛下的注意力和争宠中去,没有人会知道,更没有人会在意那个年老色衰的贵妃娘娘曾经和陛下有过怎样恩爱或者深刻的过往。
但这后宫,不是不能扩充,而是绝不能有人恃宠爬到她的头顶上去,更不能因此而动摇了郭家的根基。
所以她必须维持着足够的能力,冷眼旁观着那些明争暗斗之余,还有足够的力气把那些野心勃勃的小姑娘推下深渊。
从前,在刚刚踏入东宫的时候,她的日子并不是那么轻松,那时候年纪小,顶上又有那么多只手在干扰着,叫她隐隐地担心偌大一个东宫她会不会没有能力管好。
到如今,日子依旧不轻松,只不过,面对的事情变了。
她把手中的茶水倒进喉咙,感受着那种从渗透到五脏六腑去的冰凉,觉得清醒些了,于是放下茶盏,对七喜道:“去查查各州府藩镇的州官和朝中重臣家中,都有哪些未定亲的适龄女子,整理一份名册来给我,资料越详细越好。”
七喜没有马上应声,看向她的目光中有一点隐隐的悲悯,却是问道:“娘娘这是要亲自替陛下选妃么?”
念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点点头:“是,我要替他选妃。”
七喜很快意识到他的安慰也好,同情也好,她并不需要,于是他迅速低下头,“是。”
念云想了想,又叮嘱道:“礼部想必也是年后才好再提此事,咱们暂时也不要声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