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困兽犹斗

    汉军将邶城外的冀州兵屯粮营地焚烧一空后，却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先向西南几十里外的朝歌赶去。朝歌与邶城同属河内郡，渡河北上时，窦辅安排水师后撤，在朝歌接应汉军骑兵。

    眭固心领神会，依照窦辅命令驾船向西，如约接应汉军回程。当初五社津的民船，被时任河南尹的崔烈送上前线，途中竟然被黄巾军劫持。这件事，他也曾经听说过。如今两军鏖战白马，张杨只派他协助汉军骑兵过河，并未要求他加入战斗，还是躲远一些为好。

    “将军，叛军将领淳于琼被我军生擒，如何处置？”过河后，张绣押着淳于琼来到队伍前头，向窦辅请示道。

    窦辅早听张绣提起过当时情形，打量着狼狈不堪的淳于琼，想了想，对张绣说道：“暂时留他一条性命，待到回归大营，再做计较。”

    出征日久，总归还是要向洛阳有所交待的。前次将辛毗首级送还袁绍，只因在窦辅眼中他还有个忠臣模样，不远万里游说乌孙，尽管跟错了人。而淳于琼则与辛毗大不相同，才能平平，又醉酒误事，留下又有何用？

    邶城遇袭，被淳于琼安排守卫河岸的军寨最先发觉异样。守寨的军司马亲自领兵探查，十里之外就望见火光。他担心汉军还未撤走，不敢近前，只是派出两路信使，前往邺城和白马，分别向辛评和袁绍报信。

    辛评在邺城先得到消息，束手无策，只因短时间内难以再次征集粮草。而白马城外的袁绍，自从淳于琼走后，心中总觉不安。几日之后，来自河北的斥候报称邶城被汉军突袭，粮草付之一炬，袁绍顿时愣住，不知所措。

    韩猛见状，出列请命道：“大将军，末将愿与蒋奇将军同去邺城，护卫粮草！”

    袁绍却不能答话，半晌方才叹息道：“营中粮草将要用尽，等不到辛仲治再从邺城发送……”

    许攸听得袁绍叹息时，就猜到他的心意，连忙将帐外卫士支开。待他再转身入帐，果然听到袁绍提及“粮草”，不由得暗自庆幸领先一步。若是即将断粮的消息在营中传播，不需要窦辅来攻，冀州兵就将会自行溃散。

    “本初，邺城虽然远在河北，但敖仓与其相比，可算得上‘近在咫尺’。趁着消息还未扩散开来，不如发动全军，攻下白马，至少也能得到十余日粮草。窦辅战败，洛阳八关以西还有谁能挡得住我军？”

    这时幕府从事郭图却提出反对，拱手对袁绍说道：“大将军，属下以为，白马急切间难以攻下，不如发书邺城，命令辛仲治提兵南下，与我军联合进攻濮阳。即便不能攻下濮阳，也能迎到辛仲治所输送的粮草辎重。有了粮草，再挥师西进不迟。”

    见两人意见相左，袁绍一时间犹豫不决，而蒋奇又从后营归来，报称营中粮草辎重将尽，最多只能维持五日。不久之后，斥候来报，称济北王刘政领兵北上，与东郡太守曹操会合于濮阳。如此一来，便只能按照许攸提议，强攻白马。

    随后，由冀州兵和黑山军组成的八万大军，浩浩荡荡开出营寨，开始列队攻城。此时庞德也已经领着留守步兵，进驻白马，见到了沮授和夏侯渊。

    “叛军倾巢而出，全力攻城，多半是由于将军在河北的突袭成功。”沮授在城上观看片刻后，对田丰说道。此时白马城内兵力充足，粮草也足够两月开支，因此汉军诸将并不慌张。

    田丰闻言，笑着说道：“公与说的不错，守上十天半月，待到将军归来，再里外夹击，定然可以击破叛军。”

    留守主将庞德从城墙巡视归来，恰好听到这番对话，心中一动，问两人道：“如今城墙上皆是三河士卒和冀州降兵，东郡骑兵还未出动，不如挑选一日夜间，出城突袭一阵。”

    以守为攻？田丰和沮授商议过后，一致表示赞成。两天后的夜晚，正逢阴天，庞德领着步兵营和夏侯渊所部东郡骑兵，一千余人悄悄出了城门，向冀州兵大营摸去。

    接连几天攻城不利，袁绍更加焦躁不安，不断派人前往邺城，催促辛评向前线运送粮草。许攸不知何时，悄悄走了进来，见袁绍正在翻看文书，便停下脚步。

    “子远来了？”袁绍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问道。军中文武，许攸跟随他时日最久，最为亲近。许攸见袁绍察觉，于是自己搬了胡床坐下，并开始向袁绍提议。

    “本初，要不要让公路也分兵南下？我军在白马城外，已经与窦辅僵持数月之久，进展有些缓慢。即使攻下白马，还需要直面洛阳八关，不能不早做打算。”

    公路，就是袁绍的弟弟袁术，如今坐拥数千士卒，驻扎在魏郡的梁期城。但袁绍跟袁术的关系却并不和睦，只是由于黑山军不能大用，许攸这才硬着头皮前来劝说。

    “子远怎得说出这等胡话？他袁公路有什么能耐，难道要凭一个‘路中悍鬼’的名号，震慑河南州郡？”袁绍毫不留情喊出袁术绰号，对许攸的话嗤之以鼻。说起来，“路中悍鬼”这个称号，还是袁术自己拼搏得来的，只因他在洛阳时横行霸道。

    许攸见袁绍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回转余地，便闭口不言。他沉默片刻后，起身离开大帐。就在这时，营寨大门处传来一阵喧闹，隐约还伴随着几声惨叫。

    袁绍从帐中快步走出，看向营门。黑夜之中，虽然不断传来士卒的惊叫和呐喊声，他却什么也看不到。不过随即他与许攸都回过神，意识到这是汉军趁夜来袭。

    “韩猛、蒋奇何在，速速领兵前去，务必将南兵斩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