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不用看那人面容,崔英大叫一声慌忙跑开。
那个疯子又来了。
崔英完全不认识这个疯子,从第一次见到,就追着赶着和自己打架,从始至终都不说话,穿着挺正经的一个人,分不清男女,一身素洁束腰劲装,有点儿书上说的江湖中人的调调,光头束发,说不上多好看,胜在脸部线条硬朗,鹅蛋脸有了瓜子脸的趋势。
可做的事太不地道,欺负自己这么一个小娃。
崔英曾试过反抗来着,打算靠野路子学来的功夫反杀回去,奈何年纪小,手短腿也短,刚想着跳起来一个飞扑上身,被那个疯子一脚踹回,滚到地上滑出一大截。
疼是真疼,但都能忍受,崔英也晓得那人没下死手,要不然自己真的要被活活打死了。
打不过又跑不过,干脆像现在一样,抱头蹲下,任这个疯子打就是,打够了就停手,又或者消失不见,每次来无影去无踪,和江湖演义里面说的一样。
每次被这个疯子打,她都不会哭闹,没人旁观,哭出来也没人心疼。
崔英怀疑这个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聋子哑巴,真要没忍住哭出来,说不得算是另一种显摆,到时候打自己更狠,那就不得不偿失了。
这次依旧,崔英双手抱头蹲下,以防被那个疯子飞踹出去,没等到爬起来就继续挨打,那时候身躯挨打的地方更多,不像这会儿,那个疯子只能打一边。
不理睬外面的疾风骤雨,反正这个疯子打不死自己,还不如分心想些好事,比如董老头做的饭菜。
身上的痛楚突兀消失,崔英料到大概疯子走了,只是不敢直接站起来,先是撅起屁股看向身后,然后侧着脑袋看向一边,这才慢慢起身。
重重呼出一口气,随后随便踢出几脚、打上几拳,最后来个气沉丹田的江湖把式收工,挪用戏腔道:“今天,又是小胜一场,多谢捧场,多谢捧场。”说着还抱拳拱手。
回头看了看那支蜡烛,想起那个白胡子老头说过的话,蜡烛燃尽,自己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蜡烛可真耐烧啊,没流丁点儿烛泪,好像完全烧没了,一点儿浪费都没有,以前见过的蜡烛可没法比。
可即便如此,蜡烛也快烧完一半了,难免让她有些心慌。
那个白胡子老头说过的话,听起来像是逗耍自己,反正她对于怎么出去完全没头绪,又想起师父和小景他们的好,对比之下悲从心来,号啕大哭起来。
“老夫说的事,你可都记住了?”
“记住了,柴爷爷。”
“听懂了吗?”
“这个……倒没有。”
“说与你听的,自然是允许的,那些不允许的,老夫只能想办法说出来,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答案就在其中,你需要深思才能剖析出来,老夫的这些行径,他们那些人知道了,大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多说一些,我们两个都要有麻烦的。”
说完一手抬起,院内那几颗明珠拖曳着光华聚拢到老人手中。
陈景明明看到有两三颗明珠比之鸡蛋还要大,但飞到老人手中时,已经变成鸽子蛋大小了。
柴姓老人将握有明珠的手伸向男孩,“孩子,这些送与你了,紧要关头,可以顶替你那蜡烛。”
陈景想要推脱,老人一手抓住他的衣襟拉开,另一只手一股脑的全部丢进去,佯怒道:“长辈给你就收着就是了,还要老夫求你不成。有这种好事你都敢拒绝,你是打算欺师灭祖么?”
老人拿起把旁边的蜡烛塞回男孩手里,随意帮他整理一下衣襟,扳着他的小身板朝向一道门,说道:“我那会儿说的话还记得么?出了这道门,沿着小路一直走,遇见大道走左边,大道的尽头就是那座大门了,你需要的……东西,就在那里了。
就这样上路吧,你是凡人身躯,路上蜡烛如果撑不住了,就拿出一颗明珠出来,那东西现在对你最有用,剩下的考验,得靠你自己化解了,老夫只能帮到这里。”
陈景不知如何感谢这位老人,只得再次放下蜡烛,郑重其事的再次作揖行礼。
老人欣慰的笑着说道:“善。”
陈景没有立马就走,犹豫一二,还是委婉的说道:“柴爷爷,要不我留下两三颗珠子吧,我觉着自己用不了这么多。”
老人没等他说完就直接打断,讥讽道:“怎么,小娃,怕老夫死在这里啊。你也不想想珠子从哪儿来的?谁给你的?
实话和你说吧,你就是死了,老夫依旧安然无恙,给你几颗珠子而已,就得意忘形不知斤两了,姓穆的就这么教弟子的?”
陈景看着这位变脸堪比翻书的老人,无奈道:“我师父可没教我这些,我就是觉得做人要厚道一些,没多想其他的。”
老人依旧不给好脸色,“滚滚滚,速速离去,老夫不想再看到你这张娃娃脸。”
这次没有作揖,男孩拿起蜡烛面向老者,退后两步之后,转身走向那条雾气弥漫的小路。
看着那个孩子,老人心里盘算着到底说不说,最后握紧拳头,打定主意后,喊住了没走出几步的男孩。
老人皱紧眉头,以严肃的口吻说道:“孩子,我最后问你一句话,记在心里就可以了,你不必回答我,这个对你以后很可能会有所帮助。”
天空中隐约轰鸣声,自远而近,老人看向天空,紧皱的眉头反而舒展开来,有着一种看开的洒脱。
“老前辈,你说。”
老者不疾不徐的问道:“如何让强于你百倍的人,追随与你?”
老者提问完,从天际边缘由远及近传来两声暴喝。
“够了!”
“闭嘴!”
一低沉威严,一暴烈如雷。
随后才有伴随声势的天威,风啸、雷鸣。
陈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缩着脖子看向声音来处。
老人似乎完全不在乎两道声音,反而对男孩摆手说道:“去吧,孩子,我说的话记得,得闲有空时候,多多思量。”
陈景拜别老人,走向那条小路,走出一段距离后,转身朝向老人挥挥手,才回头继续赶路。
老人一直看着孩子,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雾气中,才自言自语道:“担子太重了,太重了啊。老祖自然是知道这些的,可为何还要这样做呢?”
随后抬头故意大声嚷嚷道:“你们知道的肯定比我只多不少,有能耐你们直接去老祖面前撒野啊,再不济可以撒泼嘛。对我这个卑官撒气,成何体统。”
回应老人的,只有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