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川海听的耳根子疼,也不拿话怼她,反正已经罚过了,由着她自得其乐,不能找蹩脚理由再来罚她一次,得有个拿捏分寸,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行让这个惫懒货练习,容易逼出了逆反心理,这样得小失大,反而不美。
等会儿小景肯定扭着她一起写字,差不多每天都是这样,女孩也是半推半就跟着练习,为了应付可能突然远游归来的老穆准备的,以明证确自己并为偷懒,博得一两声夸赞。
董川海当然知道这丫头怕什么,怕得只是臆想才存在的“赶出家门”,每次想到这里,董川海又是好笑又是恼火,在这家里,是谁种地做饭给你吃的?地皮盖房给你们住?可自己这个主人家,反而没有那个外来户“强盗”来得更受人敬爱。
越想越火大,甩着袖子找点儿酒喝去,背着手去往村西头。
“和你说了,撇和捺可以用力,但你不用把吃奶的劲都用出来,只是写字而已,又不是你仇人,干嘛这么狠?以后师父真的给我们买了纸笔,你没用两天纸就用完、笔就用坏,到时候师父生气了怎么办?”
“哎呀,行了行了,我每天打拳很累的好不好,还要时不时陪着董老头下田拔草,放水灌田也要拿我看着,写字不好一些又不是啥大毛病。”
看着小景的越来越垮下来的脸色,赶紧补上一个字,“吧?”
陈景突然想起师父曾经说的话,“那武林秘籍的事?”
没说完女孩就吼他,“我写字是差劲,我认字就行了呀,只是认的没你多而已,明明白白告诉你,别凭这些在我面前得瑟。”
不过吼完过后,女孩撞着男孩肩膀,怪模怪样近乎谄媚的笑道:“小景,以后咱们真找着了武林秘籍,我有不懂的地方,你就教教我呗。大不了,以后街头卖艺咱俩五五分成,实在不行的话,胸口碎大石,我躺地上,你拿锤子,咋样?”
陈景看她笑脸憨傻的可以,面皮哆嗦了两下,赶紧伸出手揉揉,然后扳着女孩的肩膀朝向沙盘,“真要想当大侠,你就得靠自己,哪怕不闯荡江湖,只是去兆安城街头卖艺,你也得靠自己。不说那些远的,就说现在,师父随时都可能回来,想让师父夸你。”
陈景指向沙盘说道:“就得识字练字!”
崔英又打算故伎重施耍死狗,男孩赶紧说道:“以后有了武林秘籍,我会教你,保证不收你钱,至于胸口碎大石,你都豁出去了,我也不想太占你便宜,我少收一分,四六分成就是了。”
崔英点点头,对他的话很是受用,打起几分精神,继续练字受虐。
“不说其他的,但就说横平竖直,你是做到了,甚至可以说写得不错。”
“这个字念‘遥’,和‘远’的意思差不多,刚开始写的时候,可以把走字旁分开来写,也更容易理解字体的本意。”
“这个字念‘返’,和‘还’相近,有归来的意思.....”
说到这里时,崔英扭头看了看陈景,“小景,你想师父了?”
男孩有些羞赧,硬着头皮答道:“怎么不想啊。虽然师父很厉害,我还是有点儿担心的,师父一天不回来,我就跟着担心一天。”
女孩抓住重点,“师父很厉害?有多厉害啊?”
“别的不说,就凭师父能飞起来,这就很厉害吧。”男孩说到这里,回想起师父带自己出走老家的情形,一脸憧憬。
“可以飞!那不是神仙嘛?”
“师父就是神仙。”
崔英倒是不怀疑他说的话,两人打架归打架,可小景从没骗过自己,一次都没,尤其涉及师父时,女孩更不相信小景会和自己扯谎。
崔英遐想飞天的画面,张着嘴吧喃喃道:“以后我也不需要武林秘籍了,我要学神仙秘籍。”
陈景不清楚说破师父的事情是好是坏,他以为崔妞知道,现在才晓得崔妞没见过师父显露神通,不过当下不是两人唠嗑的时候,男孩劝说道:“所以啊,更需要读书识字,争取在师父面前有个好印象,多得几句夸赞,神仙秘籍早晚都会传给你的。”说完还握紧拳头帮她鼓劲。
崔英也是嗯一声,跟着握紧拳头,回头再写字,把剩下的一两分精力都用上了。
头顶天空一片云彩挤过来,整个小院落在阴影之中,伴随些许清风,后边的密集厚云还没涌来,天色只是暗淡两分,不耽误外面写字。
陈景抬头看向远处,隐约可以看到其中的阵阵雷光,因为太过遥远,传来的都是小声的闷雷,想着肯定要下雨了吧,虽然水田不缺水,但有雨总比没雨强,真要下场大雨,十天半月不用再去灌田看水了,自己有更多光景打拳练剑。
董川海提着酒葫芦悠哉悠哉的往回走,有酒万事不愁,本来打算晚上自饮自酌,孟恓这家伙肯定是看不起这浊酒的,不然也算是有个酒虫伴友,不用灵气解酒,喝个胡天海地也不错。
就是那狗日的卖酒老黄不爽利,明明说着三斗米换着一葫芦酒,非要挑这挑那的,什么有砂子石子,什么米粒儿有点小,还是陈粮。
还装疯卖傻,小本生意,没个赚头,都快把自己说成兆安城地界最可怜的人了,连狗都不如的那种。
我这葫芦是大了些,占你点儿便宜怎么了?整个地界谁不知道黄老狗什么德行,脸皮厚如水坝,任你口水四溅,能奈何的了“水坝”?
董川海也就是不想太过招摇,吓到别人,最主要是那俩孩子,这才刻意伪装成小老百姓就近买酒,要不然谁稀罕你黄老狗的浊酒,千里之外的大城,老子卯足劲一个时辰的工夫,就能买到好酒。
想起那些好酒,再看看腰上的葫芦,心烦。
头顶乌盖越来越浓厚,遮住的日头越来越多,老人抬起头,皱眉看向乌云,心里埋怨道:“前天才田里灌水,你咋不早点儿来,雪中送炭不来做,锦上添花倒是不落下。
好不容易才让俩孩子学会坚持做那庄稼活儿,尤其是那个惫懒丫头,这一场大雨下来,一连十天半月没大事,她又能把懒毛病带回来了,你可不能坏我好事。”
思定主意,先把酒葫芦解下,拿到手中手腕一翻,葫芦不见踪迹。
看向附近山头,没有灰尘翻滚,没有山崩地裂,只有近似毫无烟火气般,转瞬即至。
董川海站在地面巡视四周,发现没什么可担心的人事物,不再刻意收敛全身罡气,屈膝一跺脚,地面数丈土地的龟裂蔓延开来,猛然跃起,地面裂痕再次扩展,人像一只弹射的飞箭,直接钻入黑云当中,整个兆安城地界都有轻微震动,附近密林中的飞禽全部惊鸣飞起,疑为天灾。
已经游移到兆安城地界上空的乌云,相比起显化外在的雷光阵阵,雷声更是轰轰作响,闷声不断,只是眼瞅着大雨将落,才过两盏茶功夫,云层显得越来越通透。
再过盏茶,居然放晴了。
山林中,老人瞅瞅胳膊上少了的一截袖口,叹口气到:“老了哦。”
再斜抬头看向稀薄的云层,“心烦哦。”
想起自己的酒葫芦,拿出来喝口酒,“压压惊,压压惊。”
远处孟恓哑然失笑,从起初董川海跃入云层他就注意到了,算是观赏了全程。
钻入云层,先出拳打散了“主力后军”,只留下前身,再入其中,用妙到毫颠的拳法,把前身“掏空”成一个空壳,造就了现下疑似“天性”,实是“人为”的情形。
小院内的陈景以为必定下雨,紧赶慢赶的教完崔妞写字,瞅着越来越亮的天色,心头有些郁闷,老天爷还真是捉摸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