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俨死了,死得悄无声息。
既不像是战场上慷慨赴死的壮士,也不像是舍命平天下的士子。他的死就像一块石头落入了汪洋大海,甚至来不及激起半点涟漪,便被浪花淹没,冲刷去了它仅剩的最后一丝痕迹。
得知死讯的时候,张少白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承认,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明崇俨,可这是因为同行相憎。明崇俨对他的爱护之心,他却从未忽略过。
是明崇俨推荐他入宫查案,并且帮助他渡过了重重难关;是明崇俨助他重查太子弘案,为父亲,为张家正名;也是明崇俨,口口声声唤他为“少白”。
这份情谊,有始无终。
比起张少白的失落,茅一川则果断得多,带着刀便查案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但总要弄清楚是怎么死的,如果能抓到杀人凶手那就更好不过了。
刑部、大理寺的人联手打捞许久,终于从洛水中找到了明崇俨的尸体。
灰白色的眸子,他即便已经死了,却依然像是一个仙人。
茅一川站在洛水之畔明崇俨身死人亡的地方,怔怔盯着河水,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至于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看到茅一川都是恨不得绕道走,唯恐那个棺材脸留意到自己。虽然茅一川已经不是大理寺丞,可余威还在,而且谁都能看得出来,今天他心情格外不好。有两个小吏站在茅一川身后,两人推来推去,但谁也不敢上去说话,看样子是有事相报。
茅一川的目光仍在洛水,嘴里却说:“有事快说。”
其中一个小吏被另一个推了一把,于是只能哭丧着脸凑上去,说道:“有人曾在那日傍晚看到明大夫在此处逗留,还看到有个人曾经撞了明大夫一下,然后明大夫就掉到河里了……”
“可否看清那人模样?”
小吏满头大汗:“那人披着斗篷,貌似还戴了一张青铜面具,也有可能是皮肤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茅一川冷声道:“什么叫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小吏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知道了。”茅一川见再问不出什么东西,干脆挥手赶人。
他低头看向脚下,隐约还能在这里感受到明崇俨的鲜血,心中怒火更甚。而刚刚小吏所说的“面具”,让他直接想到了庞先生。
茅一川喃喃自语道:“傍晚时分,宵禁将至。寻常人都是由北向南走,为何此人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洛水乃是东西走向,将洛阳城分为了两部分,北边是皇宫以及城北数坊,居住的多是达官显贵。南边住的则多是平民百姓,洛阳闻名的南市和东市也都在城北。故而到了夜里,大多数人是从北往南走,早些回家,极少有人从南往北。
明崇俨走过天津桥,沿着洛水往家走去,却被一人迎面撞上。那人应是在此等候多时,不过杀害明崇俨之后又去了哪里?茅一川有种预感,那人在出手之后,一定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沿着洛水继续走下去。
于是茅一川将目光放到了洛水以北的位置,洛阳宫处。
他微微眯着眼睛,心想宫中梦魇一案,明崇俨曾给太子李贤吃过苦头。而五年前的太子弘旧案也查出了不少玄机,明崇俨更是知道不少。最关键的是,宫中不知何时传出了一些糊涂话,说是明崇俨曾向皇帝进言,说当今太子失德,理应易储。
这般看来,杀害明崇俨一事,太子李贤嫌疑最大。
只是,不知帝后二人会如何处理此事?
※
洛阳宫,贞观殿。
李治并未对明崇俨之死表现出丁点哀伤,他只是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而且无人可医。在人饱受病痛折磨的情况下,难免会“病急乱投医”。
于是张少白被莫名其妙接到了宫中。
可怜少年从未和皇帝有过接触,所以难免紧张,就连说话也是结结巴巴。
武后为李治揉弄着额头,斜了张少白一眼,说道:“当初我心软留你一条小命,现在看来你还是一心求死啊……也罢,今日就遂了你的心愿吧。”
看来武后今天心情不佳,脾气也相当暴躁。
张少白赶忙说道:“陛下患有头疾已经多年,伤痛早已入了深处,草民现在实在是治不了啊。”
“谁让你现在就治病了,只要能让陛下好受一些就行!”
“哦哦,草民明白了,”张少白从袖中取出一根足有拇指粗细的香,“此物名为请神香,有安神止痛之功效。”
武后“哼”了一声:“点上。”
张少白胆战心惊地将请神香点燃,然后插在香炉中,看到其中残余的炉灰时,少年惊讶道:“明大夫之前也用过此香?”
武后点头:“没错,只是此物太过稀罕。而且明崇俨曾叮嘱过,不可随意乱用。”
张少白解释道:“请神香在用量上极为讲究,若是用得多了,怕是会引来一些不好的东西。”
“不好的东西?”武后皱眉。
“比如幻象。”
片刻后,李治忽然咳嗽了两声,武后赶忙问道:“陛下感觉如何?”
李治的声音有些嘶哑:“好些了。”
武后脸色稍缓,又对少年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有什么手段赶紧用,非要等着我催你吗?”
“草民不敢,”张少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草民还真有一个方子,是张家世世代代传下来的,据说可以治疗所有病症,百试百灵……”
武后一阵心烦意乱,实在是懒得听少年胡说八道:“算了,来人!”
张少白赶紧提高声音,加快语速:“此药名为‘心诚则灵丸’,虽然做不到药到病除,但服用得久了还是对身体大有裨益啊!”
说完之后,张少白已经一身冷汗。
武后沉吟片刻,说道:“还不把东西拿出来?”
张少白赔着笑脸:“进宫的时候被护卫搜身拿去了……”
“那就给我现做!”
“天后不知,这‘心诚则灵丸’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方能炼成。”
“你是想气死我吗?”武后忍无可忍,看模样是真的动了杀机。
就在这时,李治虚弱至极地说道:“皇后莫要生气,这孩子没有骗你。”
武后扶着李治起身坐好,满眼都是担忧。李治冲着她笑了笑,转而对张少白说道:“我听茅一川说过,你曾经把山楂丸子卖到了一贯钱。今天,你想卖给朕多少钱?”
张少白解释道:“容草民为陛下解释一番这山楂丸子的妙用。说白了它只是普通的零食而已,并没有治病之效。但张氏祝由用它治好了无数病患,靠的就是那七七四十九天的炼制。”
李治对此深感好奇:“哦?你继续说。”
“患病者最大的心愿莫过于身体康健,患重病者则希望病痛稍缓。其实他们的这些心愿本身就会对病情产生影响,我给他们吃的‘心诚则灵丸’,无非是一个契机,一个引子,让他们真的心愿成真,炼制的时间越久,病人也就越相信这‘心诚则灵’。可是恕草民直言……此药对陛下或许用处不大。”
“为何?”
“陛下虽然饱受头疾困扰,但心愿却始终在大唐,在黎民百姓身上,所以此药无?用。”
李治露出一丝笑意:“你这溜须拍马的本事,比明大夫还要厉害啊。”
武后却瞪着张少白,语气依然冰冷:“既然没用,你说出来做甚?”
张少白继续说道:“天后容草民说完,‘心诚则灵丸’对陛下无用,但山楂丸子本身却对陛下有些用处。据草民观察,陛下唇色发紫,乃是典型的‘恶紫夺朱’之相,应是身体闭塞所致。多多服用山楂丸子,可助通气,虽然不能治本,但细水长流,时间久了效果也就有了。”
武后怒道:“说什么细水长流,明明就是怕治不好,然后被我处死!”
少年脖子一梗:“所谓医者仁心,天后可以质疑我,但不能质疑我祖宗传下来的祝由之术!”
李治看得有趣,不禁笑出声来,“看来这小猴儿和皇后命里犯冲,你一见他就来气,哈哈。”
武后看向李治的时候,眼神盈盈似水,满是温柔:“陛下正经一些,事关龙体,妾身不得不谨慎。”
“无妨,”李治问张少白,“你那丸子需要什么材料?”
张少白答道:“新鲜山楂、花蜜、甘草……”
李治说道:“那就准备一些吧,朕倒要看看你这细水长流是怎么个流法。”
“那草民告退……”
“谁让你走了?去让太医署把东西准备好送过来,朕要亲自看着你做。”
张少白心知皇帝这是依然不信任自己,或许,也有几分找乐子的意思在其中吧。
少年看了一眼那根烧了小半的请神香,说道:“陛下、天后……那香该熄了。”
李治闭目养神:“去吧。”
武后似乎今日看张少白极不顺眼,骂道:“什么香该熄了,我看你就是个穷酸样子,舍不得自己那点宝贝。”
张少白哪敢反驳,老老实实地掐灭请神香,拔出剩下的部分打算揣回袖中。结果感到脖颈凉飕飕的,回头就看见武后正瞪着自己,于是又悻悻然把香插了回去。
一张珠帘,仿佛将帘后帘外隔绝成了两方天地。李治睡意昏沉,武后轻轻为其调整了一个舒适的睡姿,盖好被子,掖好被角,还用手抹了抹他紧皱的眉头。
乍一看,所谓帝后,其实与民间夫妻也没什么不同。
生怕吵醒好不容易睡去的皇帝,武后一言不发,时而看着李治的睡容,时而看向手足无措的张少白。
白衣少年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又不敢贸然告退,只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武后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笑意,却依然驱不散满面愁容。
因为今天对她来说,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日子,也注定是一个充满伤心的日子。
这一天本不该来得这么早,可明崇俨的死却促使这一切提前发生。所以武后对明大夫的死没有惋惜,也没有多少悲伤,反而有些恨意。
不久后,太医署的人便把“心诚则灵丸”的制作原料拿了过来,堆在珠帘之外,小山似的一大堆。
张少白行了一礼,用手指了指外面,然后以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草民去外面做?药?”
没想到李治却闭着眼睛说:“不必了,就在这里做吧。”
他好不容易舒展开的眉头复又皱起,似乎是请神香的作用已经退去,于是病痛又一次占据了上风。
张少白自然不敢抗旨,只好在珠帘内外来回忙活。“心诚则灵丸”说白了不过就是加了蜜糖和数味草药的山楂丸子,与其说是药物倒不如说是食物,所以做起来并没有那么费劲。
少年把碾槽放在脚下,槽里放了甘草等药物,双脚踩在蹬轮上,一使劲便开始来回碾磨。同时手里也不闲着,抱着一个大大的捣药钵,里面装的是去了核的山楂。他一只手拿着杵头上下翻飞,看样子极其熟练。
李治微眯着眼,轻嗅着空气中混合着果肉与药材的香味,打趣道:“你们祝由之术也讲究如何制药?我怎么从未听说张云清和明崇俨有这本事?”
张少白忙得一头是汗:“不瞒陛下,草民也只懂这些步骤,至于那些药材怎么采摘,以及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是一丁点都不懂。至于我为啥对这个如此熟练,还多亏了我家小丫。”
“难道你妹妹从小就是个药罐子?”
“不是,她吃这个纯粹是因为嘴馋。”
“哈哈,让你说得朕也有些嘴馋了。”
片刻后,张少白将山楂泥、草药粉末和着花蜜搅在一起,又仔细地把手清洗一番,便开始了“搓丸子”的步骤。
少年问道:“陛下,草民要做多少山楂丸子?”
皇帝说:“多多益善。”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张少白面前堆起了足足一笸箩“心诚则灵丸”。
张少白累得头晕眼花,强撑着说道:“陛下……这些够了吗……”
李治却说:“差不多了,接下来你把这些丸子都吃了吧。”
少年的脸顿时憋成了猪肝色。
虽然心中有万般不愿,但张少白知道,这是皇帝对自己仍然不够信任,所以需要用自己来试药。当然,其中应该也存了几分戏弄。
帝王心思,果然难猜。
张少白只能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然后便开始吃刚刚做好的新鲜丸子。
李治笑了笑,转而对许久无言的武后说道:“皇后,差不多到时候了。”
武后却是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样:“陛下……”
“你与他走到这一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当断则断,不断则乱,大唐必受其?害。”
“可妾身……实在是狠不下心。”
“有什么狠不下心的,若他真的输了,只说明他不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你不是害他,而是在救他,快去吧。”
武后站起身来,眼眶里有泪水转了两圈,随即消失不见,她的脸上也再不见一丝愁?苦。
她路过张少白身旁时,捡起了一枚山楂丸子,轻轻咬了一口,面无表情。
武后说:“如若这丸子真的可以‘心诚则灵’,那该多好。”
说完,她把剩下的一口吃掉,又说:“再不济,真是一口毒药,倒也解脱。”
张少白也在往嘴里塞着山楂丸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连嘴巴都忘记合上。他一直觉得今天的武后有些不太一样,可没想到居然这般反常。
武后掀开珠帘走了出去,李治轻声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治小家,亦如是。烹调了那么久,若是再不揭盖,怕是里面就成了一团糨糊。”
张少白似懂非懂,一脸茫然。
李治前所未有地仔细打量了一番少年,看他小嘴吃得通红,嘴边还有些残渣,说道:“你也别吃了,拿一个来给朕。”
张少白乖乖照做。
李治又指了指床榻旁,说道:“跪下。”
张少白立刻跪好。
李治没有吃山楂丸子,只是放在手里,轻轻地按捏了两下:“我听皇后说,你对张云清的死相当不忿。”
少年叩头道:“回陛下,是。”
“你不明白为何弘儿死了,你父亲就也要死,是吗?”
“回陛下,是。”
李治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张氏祝由在祝由天脉中修的是哪一支?”
张少白听后心中悚然,没想到皇帝居然也知道祝由隐秘,但转念一想之前明崇俨生前一直侍立于皇帝左右,倒也了然。
少年回答道:“是扶龙术。”
“是啊,扶龙术,顾名思义,那你觉得你父亲生前,扶的是谁?”李治说完便自问自答道,“朕已是真龙天子,自然是不必扶的,那张云清扶的人又是谁呢,也只能是谁?呢?”
张少白终于明白了父亲是因何而死:“是太子弘。”
李治把山楂丸子一下扔到了嘴里:“你说说看,要扶的人都死了,张云清还活着做?甚?”
张少白坐直身体,少年似乎解开了某个心结,整个人的气质焕然一新。他说:“草民知道了,我父亲是死于扶龙,不算冤枉。”
李治嚼了几下便将丸子咽了下去:“不过你家为何遭难,朕就不知道了,也懒得知道,你想要真相就自己去查。”
张少白真心实意地狠狠磕头道:“草民叩谢圣上指点。”
“以后不要自称草民了,你父亲的官职还空着,自己挑个良辰吉日便上任去吧。”
“这……”少年居然有些犹豫。
李治早就料到少年会作此反应:“怎么,散漫惯了,不想受人拘束?”
张少白仍旧低着头:“草民罪该万死。”
“罢了,就许你带职散漫吧,至于你一身的扶龙术要用在谁的身上,也都随你,”李治打了个哈欠,“去,再给我拿几个过来。”
张少白抬起头,大有春风得意之感:“臣领命!”
许是山楂丸子真的有用,李治感觉脑袋舒服了许多,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东方。
※
东宫。
世人对紫色看法大不相同,一说“紫气东来”,紫色象征着天上的紫微星,贵不可言。另一说紫色介于黑与红之间,乃是杂色,故有“恶紫夺朱”的说法。
李贤显然偏信前者,所以他喜穿紫色。而他的同胞哥哥李弘,则更喜欢朱红之?色。
此时,仍是那处幽深宫殿。
李贤站如青松,脸色不悲不喜,意味难说。在他面前,有副赤裸着上身的躯体,背上满是赤红混着青紫的痕迹。
奄奄一息的赵道生趴在冰凉的地面之上,脸上却没有多少痛苦之色,他微微笑着,眼睛也眯了起来,乍一看更像是个无忧无虑的清秀少年。
两人对峙许久,李贤终于说道:“你不该这样做的,你既然自囚于此,就应该有始有终。”
赵道生笑容之中满是阳光,可说出的话却阴冷至极:“他该死。”
“这世上该死的人很多,你为何偏偏揪着他不放?”
“他不该在陛下面前说明允的坏话,更不该伙同武后在宫内四处散播谣言。”
“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在乎那些。至于我到底是不是母亲亲生,兄长又是否是我所害,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赵道生仍趴在地上,把脸侧向李贤那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陛下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驾崩,先下手为强,这就是武后如此急切的原因。”
李贤弯腰,伸出一只手,为赵道生轻轻拨开一缕被汗水打湿而粘在脸上的发丝,“是啊,先下手为强,你在武后用梦魇一事敲打我之前,就已经率先下了手,不是吗?”
幽暗殿内,仅有几盏孤孤单单的烛火,它们仿佛感知到了李贤的心意,左摇右晃,无风自动。
李贤说:“温柔坊的灼灼、薛家的龙尸……这些都是那个庞先生教给你的?可无论我怎么查,都查不出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和‘九罗’有关。你知不知道?和他在一起等于与虎谋皮,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赵道生答非所问:“牝鸡司晨分化了武后与裴家的关系,伏龙牡丹分化了武后与薛家的关系,这样一来,待到明允与武后分庭抗礼的时候,便会多些胜算。”
“你就不怕事情败露吗?”
“那又何妨,反正事情都是我背着你做的,到时候我一人扛下就好。”
李贤直起腰来,俯视着那个渺小如蝼蚁般的人:“你还是不够聪明,有个道理你不明白,只要你做了这些事情,就等同于我也做了这些事情。”
赵道生仍面带微笑,他看到明允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自己身前,随后他便感到右手传来一阵剧痛。但他没有叫也没有闪躲,这种痛苦与方才的三十脊杖相比不算什么。
李贤踩着赵道生的一只手,继续说道:“我还要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只要父亲还活着,就永远没有我与母亲分庭抗礼的时候。你太急了,在错误的时间做了一连串错误的事,结果就是将你我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赵道生强忍着疼痛,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扭曲起来:“武后为了拉拢朝堂众臣,甚至不惜说你并非她亲生,无疑就是说你的太子之位名不正言不顺。五年前的太子弘案,更是莫名其妙地查到了你的头上。明允,不是我太急了,而是如果我们再不反击,那就相当于……等死。”
“明允啊,我没错。”身负重伤的男子忽然冒出一股力气,居然把那只被人踩在脚下的手掌抽了出来,“只要武后活着,我们就是在等死。就算你当了皇帝,也会一直被她死死压制,永远得不到自由!”
“所以你就把我逼迫到了这般田地!”李贤忽地大怒,厉声呵斥,“你把我对你的纵容当成了一柄利器,反过来以此步步紧逼,你就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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